◎像蜜一样◎

22

一大早高一一班教室乱哄哄的, 轻呼声时不时传来。

“陆司州谢了啊。”

“司州什么情况？”

“操，陆司州你请的？”

“妈呀，怎么一大早就有惊喜。”

“州哥, 你昨晚买彩票中奖了？”

“不是, 这是发生啥了？”

后排同学看着课桌上放的饮品, 一个个惊讶不已，询问发生了什么, 最后确定是陆司州请大家喝的, 纷纷向陆司州道谢。

也不怪大家吃惊，陆司州是爱请客, 但都是请关系好的那几个人，这种大范围的请喝东西，也就昨天一次。

有人察觉出不对劲，和同桌嘀咕，“校草怎么了？不是昨天才请了么？怎么今天又请？”

同桌回头看了一眼，耸肩，“可能真中奖了吧。”

苏洋从后门走进教室，看着眼前的盛况，卧槽一声，“州哥,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要不要哥们陪你去医务室瞧瞧。”

“去你的。”陆司州把球扔他怀里，“你才有病。”

“不是，你没病你一大早请什么客呀。”苏洋在微信群里看到同学发的照片后，还不相信, 怼了对方几句,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一屁股坐江枫座位上, 脚尖点着地问：“州哥，你不是昨晚受什么刺激了吧？”

苏洋回忆了一下昨晚回家的情景，他们出了校门后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他挨得张雪很近，时不时和她拌几下嘴。

陆司州和夏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隔着两三个人，没太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夏萱下车时脸很红，步子也走得很快，张雪向她挥手，她都没反应过来，那副样子像是逃跑似的。

难不成……

他们发生了什么？？

苏洋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州哥，不会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

陆司州后背倚着墙，手里转着笔，不似平时转动的快，看着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苏洋挑眉问出那句话后，他眼睑一垂，啪嗒，笔掉到了桌子上，滚动几圈后停在摊开的英语卷子上。

他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瞟了一眼，收回时对视上苏洋打趣的眼神，“能有什么事，没有。”

说话间，陆司州拿起笔再次转动起来。

今天的风有些冷，空气湿度比昨天大，眼前人有些碍眼，严重影响了陆大少爷的发挥，笔刚转没多久，啪嗒一声，又掉到了桌上，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滚着滚着，再次滚到了英语卷子上。

苏洋拉长声音轻哦一声，“真没事？没事怎么看着你有些心神不宁的。”

陆司州给了他一脚，“行了，去你座位坐着。”

苏洋嘿笑着跳起，眼神雀跃地朝前边看了一眼，随即挥挥手，“张雪。”

张雪给了他个超级大的白眼。

苏洋脸皮厚，依然笑得很灿烂，离开前，凑近陆司州说：“州哥，你真不对劲。”

在陆司州第二脚上来时，苏洋跳着离开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和张雪闹着玩了。

陆司州眉梢轻挑了下，视线落在教室前门，张雪进来后又有几个同学进来，他盯着看了几秒，淡淡收回视线。

夏萱今天迟到了。

至于为什么迟到？

原因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呢？

她失眠了，凌晨一点还没睡。

至于失眠的原因是什么？

夏萱下意识摸了下脸，感觉到滚烫的热意后，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公交车上那幕，少年浅笑着问她：“看够了吗？”

她先是征愣住，随后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太惊慌，忘了是在公交车上，不小心碰触到了身后陌生的人，她弹跳退开，退避的幅度太大，似乎踩上了某人的脚，等她低头去看，才发现踩得是陆司州的。

她和他的距离已经到了咫尺，他就在她身前，只要他低头便能碰触到她的头顶。

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置身在迷雾中，四周的人都看不见了，眼睛里只有他的存在。

他的体温，他清爽的薄荷气息，他灼热的呼吸，纷涌而来，扰的她心神乱颤。

她不敢用力喘息，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脸一点点变红，耳后根也慢慢变红，侧颈那里染了血色，红的通透。

原本应该在梦中出现的那幕，呈现在眼前时，她才知道有多么的慌乱。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重复着展开握紧的动作，本以为这样能缓解狂跳的心，但没用。

她依然紧张的要死。

怕被他看什么。

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什么。

可，越局促不安，越容易出差错。

她想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谁知没退成，反倒被身后的人挤了过来，有男人的手朝她这边探了探，她想起公交车上发生的猥/琐事件，害怕地朝前移了移。

谁知后方的男人也跟着移了移。

夏萱吓死了，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想着要做些什么时，胳膊被人扯住，下一秒，她跌进了少年温暖的怀里。

由于事发突然，她鼻尖险些贴上他蓝白相间的校服，身体前倾的时候，手抬起，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摆。

可毕竟在车上，不那么好稳住，惯性下，她身子左右晃了晃，许是怕她摔了，攥着她胳膊的手移到了她腰上。

男生看着清瘦，手臂力道并不小，似乎没怎么用力，她后倾的身子便再次贴了上来。

这次没晃，稳稳站住了。

站住是站住了，可两人的站姿真的不好形容，尤其是腰间传来的滚烫热意，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两人距离近的，似乎连呼吸都缠绕到一起。

夏萱懵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要不是车里灯光暗，不容易被看到，她怕是真会羞愧的无法见人。

这还不是难捱的，最难捱的是，公交车刚驶过路口，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满满一车的人都朝前扑去。

此时夏萱和陆司州的站位是陆司州在前，夏萱在后，他在前面护着她，惯性使然，夏萱扑进了陆司州的怀里。

方才的情景说贴的话，这会儿就是实打实挨上，还是挨得很近很近，密不透风的那种。

夏萱：……不能活了。

前方司机控制好车速后解释：“刚才有个小孩子突然跑过来，没办法只能刹车，对不起大家了，请大家坐好，站好。”

大家对这幕都很理解，大多数没抱怨，只有一两个嘀咕了几句，“家长是怎么看孩子的，让孩子跑大马路上，太不负责了。”

“就是，要是出事怎么办。”

他们还说了什么，夏萱没注意听，她注意力都放在眼前，整个人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明明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好像过了许久许久。

雀跃、心颤交织。

曾经她最渴望的便是能靠近他，可真的靠近了，又慌张又难捱，心跳没有一秒是正常的。

她怕他听到什么，挣扎着站起，头顶上方传来男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动。”

夏萱真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陆司州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女生，乖巧到让人不自觉想保护，他又想到那晚的情景，小混混们看着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当时的她到底想什么呢？

怎么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敢冲上去？

不怕么？

他收回思绪，嘴角轻扯，露出浅笑，提醒：“小心摔了。”

头顶的气息太灼热，夏萱别说动了，呼吸都不能了，久久后，轻嗯了一声，“好。”

“萱萱，想什么呢？”张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萱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眼前的人是张雪不是陆司州，她抿了下唇，回，“啊，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叫你为啥没反应。”张雪从书包里拿出昨晚的作业，有几道物理题她不会，边从笔袋里掏笔，边问，“你物理卷子呢？”

“哦萱找出物理卷子递给她。

张雪接过，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跟你打招呼都没听到。”

“昨晚……”昨晚那幕浮现在眼前，在她失措时，车子到站，她从陆司州怀里退出，连话都没说，顺着人群朝前走，刚走两步，书包带子被人拉住，她转身，陆司州那张帅气到让人窒息的脸出现在眼前，他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夏萱紧张的时候就爱咬唇，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扯出书包带子，急匆匆下了车，走出很远后，还能感觉到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跟着。

后来她停下，屏住呼吸朝后看了看，后方街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吧，她又自作多情了。

他应该只是想客气一下，他这人对谁都挺客气的。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夏萱回到家后，身体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懒懒的不想动……

“昨晚怎么了？”张雪还等着她说下文，等了几秒见她没说，推了她一下，“嗯？”

夏萱：“啊？什么？”

“你还没说昨晚怎么了呢？”张雪追问。

“我爸妈要我早点回家，昨晚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我走的快些。”这个耽误时间，张雪联想到自己回来取手机这事，还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是我耽误你时间了。”

“不是你。”夏萱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眸光移到桌角，上面摆着一瓶脉动，她挽住张雪的胳膊，撒娇说，“阿雪你真好，一大早就给我买饮品。”

张雪慢几秒反应过来，摇头回，“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那是谁？”夏萱眨眨眼。

张雪耸肩，“我到教室后饮品已经在这了。”

她探出脖子看了看，以苏洋那排为分界线，后排都有饮品，前排没有，也就是说，从刘梦那排开始都没有。

刘梦也在没有的行列里。

夏萱懵逼，张雪同样懵逼。

苏洋眯眼笑着转过来，好心解惑，“行了，别猜了，是陆司州请的。”

“谁？”张雪问。

“陆司州，我州哥呗。”苏洋回。

夏萱和张雪对视一眼，张雪又道：“陆司州干嘛突然请喝饮品，还有，他昨天不是已经请全班喝了吗？”

昨天请全班喝，今天请班里一半同学喝，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我州哥的心思谁知道，”苏洋顺手拿起张雪课桌上的营养快线，贴心地拧开盖子，递给她，“请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问题。”

张雪手一抖没接住，营养快线洒了出来，弄脏了她的卷子，她蹙眉：“苏洋你要死啊，你看你弄得。”

“我的错，我的错。”苏洋放下营养快线，从桌肚里拿出纸巾，“给，你快擦擦。”

又是心相印的纸巾。

夏萱现在看到这个牌子的纸巾，心就慌。

她和张雪有同样的疑问，陆司州干嘛又请客啊？

-

苏洋也纳闷，趁着大课间他和陆司州去打球的时候，问了一嘴，“不是，州哥，你到底为啥请客啊，好歹得有个名目吧？”

“想请了，不行么？”陆司州拍着球反问。

“行是行，”苏洋注视着他，“就是和你平时的作风不太相符。”

“我平时什么样？”

“你平时请客也就请哥几个，什么时候请过女生。”苏洋分析道，“昨天就不说了，班里女生都有份，那今天呢？”

苏洋掰着手指念叨名字，“我那排都是男生，咱不提，从后排开始，张雪夏萱冯莉翟欣崔萌萌赵梦。”

他边念叨边挑眉，像是回过什么味了，挤挤眼，“说呗，这里面你到底想请谁喝？”

只能说苏洋这脑袋瓜子转悠的快，不经意的蛛丝马迹也能让他看出什么。

陈哲就不行了，勾住苏洋肩膀道：“哪那么多废话，州哥就是心情好想请客，谁说是想请女生的，你没喝吗？”

苏洋给了他个你真是白痴的眼神，拍掉他的胳膊，“滚，屁都不懂。”

“你懂。”陈哲扭头问，“州哥，那你说，你到底想请谁喝？”

司州跃起投进一球，球落地砸出声响，陆司州的声音混杂在里面，少年脸上扬起散漫的笑，“要你们管。”

极具暧昧的一句话，惹来其他人的调侃。

“司州，你真有情况啊，老苏猜对了。”张伟问。

“说说呗老同桌，这才一晚上不见到底发生了啥？”江枫也凑了过来。

陆司州没理会，跑着运球，少年颀长的身形被阳光拉长，比风景线还迷人。

远处有女生经过，停住，探头朝篮球场看过来，“陆司州欸，打球真帅。”

“校草什么也不做，也能帅到让人无法呼吸。”

“真想和他做同班同学。”

“行了，你没那命，还是老实去写作业吧。”

“……”

夏萱和张雪去便利店买笔回来的时候也路过篮球场，远远的，她看了一眼，光影里，男生恣意奔跑着，篮球在他手中好像也赋予了生命般。

闪避，跳起，投球，动作一气呵成。

有掌声传来，夏萱手指动了动，克制着没鼓掌。

张雪嘴里叼着吸管，嘬了口酸奶，咽下后道：“你觉不觉得陆司州有些奇怪？”

“嗯？”夏萱一脸茫然，“哪里奇怪？”

“请喝东西啊。”张雪说，“他以前请客可只是请苏洋他们，从来没请过女生。还有，昨天明明请了，今天干嘛还请。”

张雪疑惑道：“难不成校草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夏萱下意识的和昨晚那幕联系到了一起，心里隐隐咯噔一下，眼神有些闪烁，“能能有什么事？”

张雪眸光落到夏萱脸上，睨着她问：“萱萱你脸怎么红了？”

夏萱抬手摸了摸脸，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天太热了。”

“热吗？”张雪仰头感受了一下，缩缩脖子，“这风多凉啊。”

十月底的天气，怎么可能会热，最多就是清爽。

“凉吗？”夏萱理了理身上的校服，脸上的热意一直没退，她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也也许吧。”

“欸，你有问题啊。”张雪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抬肘碰碰她的胳膊，“昨晚你和校草不会是……”

“什么都没有。”夏萱没等她说完，先一步打断。

张雪嘬着吸管眨眨眼，嘿笑着说：“我说有什么了吗？”

夏萱：“……”

夏萱皮肤白，脸泛红的样子太招人，有男生从身侧走过来多看了她两眼，不知是羞的还是其他，她拉上张雪，“走了，要上课了。”

两人走出几步后，夏萱回看了一眼，篮球场上陆司州胳膊搭苏洋肩膀上正在说话。

可能苏洋说了什么讨打的话，陆司州敲了下他脑门，引得周围其他人哄笑起来。

夏萱这才发现，他笑得样子，也很好看。

其实，他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

其他人进了教室，苏洋和陆司州一起去了卫生间，里面没人，苏洋边洗手边问，“州哥，你不会是为了请夏萱喝所以才请大家喝的吧？”

他仔细分析了下，陆司州和其他几个女生更没交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夏萱，毕竟昨天班里同学都喝了陆司州买的饮品，只有夏萱没要。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

陆司州神情顿了下，眼睑下垂，没回答，但是也没否认。

“我去，真是因为夏萱啊。”苏洋来了劲，倚着洗手台问，“什么情况啊，你和夏萱？你俩什么时候变熟悉了？”

“欸不对啊，前几天你不是还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才多久，不但知道人家叫什么了，还主动请人家喝东西。”

“你不会是被谁魂穿了吧？”

苏洋说起话来不带停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陆司州等他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手伸进口袋里掏出纸巾，刚要扯出一张，看到上面的星星贴纸后，又停下。

苏洋见状卧槽一声，跳过刚才的话题，问：“这纸巾你一直都随身携带啊，你那救命恩人真是太神出鬼没了，这都多久了，还没找到。”

“不是。”陆司州打断他的话。

“不是什么？”苏洋问。

“找到了。”陆司州眸光盯着窗外看。

“找到了？”苏洋站直，“是咱学校的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