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太近了◎

28

声音不大, 陆司州唇角挂着抹懒懒的笑，没什么威慑力，倒引来了其他的连锁效应。

四周的同学都朝他们看过来, 探着脖子发出鹅叫声。

郑燕她们的叫声最是此起彼伏, 边撞了夏萱一下, 边说：“噢~，不给欺负呀。”

周悦眨眨眼, 揽上夏萱的肩膀, 挑眉问：“校草，你这是以什么身份跟我们说话啊？”

宋嘉嘉和齐梅梅也配合着“啊”了一声。

夏萱哪里遭得住她们这么打趣, 脸颊红的像是滴出了血，细密冗长的睫毛不断颤着，不知不觉眼尾也泛起一抹潮红，明明害羞的要死，还不忘替他解围。

似乎只要关于他的事，她都能条件反射般的做出回应，几乎连思索都没有，“你们别乱说，哪有什么关系。”

郑燕她们没理会夏萱的话，抬高下巴问陆司州, “陆大校草, 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陆司州眸光落在少女泛红的脸上，眉梢挑着，轻飘飘说出一句：“有啊。”

四周好像静音了一样，夏萱耳畔只听得到陆司州说的那句“有啊。”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夏萱转念一想, 陆司州应该就是想给她解围。

他这人就是这样, 看到同学有困难总会伸出手帮忙，当年借给她衣服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还有高一时，那次课间操也是，同学们从教室里蜂拥跑出来，不知谁推搡了她一下，她没站稳，要不是他及时伸出扶住她，她恐怕会摔伤。

夏萱提醒自己不要会错意，他真的只是单纯想帮忙，虽然……虽然帮忙的方法容易让人误会，但她不能误会。

夏萱不敢明目张胆直视他，头微垂了些，声音软糯道：“陆司州你别乱说，我们哪有什么——”关系。

后面两个字还没吐出，陆司州的声音再度传来，依然是那样懒懒的，“高中校友，救命恩人，算不算？”

郑燕她们瞧着夏萱眼底湿漉漉的，怕再说下去她会哭鼻子，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了句：“算。”

夏萱微垂的背脊渐渐挺得笔直，握着勺子的手指不知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她就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校友兼救命恩人。

心脏像突然被什么捏了下，心情说不出来的难过，面对着眼前的饭菜，是彻底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那些曾经存在过的失落，卷土重来，气势比高中时期还强，搅得夏萱心头泛酸。

为什么，就不能少喜欢他一点呢。

夏萱到底没忍住，偷瞄了陆司州一眼，看着他那张帅气到让人窒息的脸，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心想，顺其自然也挺难得。

陆司州原本打算走的，眸光游走间看到对面女生低垂着头，柔顺的黑色有几缕从脸侧垂了下来，若隐若现间映出了她白皙如玉的脸。

她脖颈修长，让他想到了天鹅颈。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裙，是初见那天穿的那条，白裙是修身款，映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她同上高中时有很大的不同，个子高了，身形更纤细了，也更漂亮了，怪不得他初来学校几天，已经听到很多男生议论着要对她表白。

视线兜转间，陆司州又看到了上午向夏萱借笔的男生，他眉梢微挑，问了句我坐这吃不介意吧？”

郑燕她们齐齐点头。

夏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看到身侧人拇指上那抹红才有了反应。

心就这么，很快地跳了下。

她睨着他，“你——”

陆司州勾唇浅笑，“没位子了，不介意我坐这吃吧？”

人都坐下了，夏萱还能说什么，推着餐盘朝里移了移，“你随意。”

吃饭这事吧，有的时候也挺奇怪的，前一秒夏萱还没什么胃口，下一秒有了。

她低头慢条斯理吃着，唇角很轻的扯了下，以为没人注意到，抬眸时发现郑燕宋嘉嘉周悦齐梅梅目不转睛盯着她瞧。

她眼神询问：怎么了？

几人一脸八卦的神情，笑得意味不明。

夏萱：“……”

夏萱没理会她们，低头继续吃，吃着吃着，发现餐盘里的菜没少反而多了，她偏头看着多出来的苹果，一脸诧异。

陆司州迎着她的视线，解释道：“打多了，我吃不了，你也吃些。”

说完，又补充道：“浪费了不好。”

接下来，他以“不能浪费”的理由，先后给了夏萱牛肉、鱼肉、鸡蛋、西蓝花。

夏萱：“……”她哪吃得了这么多？！

最后夏萱逃跑了，说了句“我吃饱了”，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挽上郑燕的胳膊，强行把人带离开。

随即，周悦她们也跟着离开。

程浩见陆司州一个人在那吃，端着餐盘走过去，坐他对面，有些不太舒服，他干脆双脚踩椅子上，蹲着吃，边吃边说废话：“告诉你了，要你别急，沉住气，看吧，把人吓跑了。”

“小心以后追不回来。”

陆司州把餐怕里的排骨扔他餐盘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两人说话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点顾忌都没有，程浩挺喜欢这种相处方式的。

自然。

“吃饭还堵不上你那颗躁动的心呢。”程浩说完，从椅子上跳下来，端着餐盘朝后退了退，见陆司州没什么攻击力后，才又坐了回去，好心提醒：“小心点，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陆司州淡淡睨了他一眼，眼神很有杀伤力。

-

夏萱从西图澜娅餐厅出来，脸上的燥热依然还在，不多时，降温的人来了，她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张女士。

她给了郑燕她们一个眼色，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妈。”

张娟哭声从听筒里传递过来，“我跟你爸没法过了，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我们离婚，你跟你爸还是跟我。小川我是不可能给你爸的，现在就看你了，你选谁？”

这个问题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张娟都会问，夏萱都听烦了，她走到树荫下，脸上拂着影，“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都一个月没往家里拿钱了。”张娟恨恨道，“指不定给哪个狐狸精花了呢。”

“我爸那样的，你觉得他会在外面找人？”夏萱问。

“怎么没可能。”张娟说，“他手机都加密码了，微信也不给我看，他就是有问题。”

“你不能给他点私人空间吗？”

“什么私人空间？我凭什么要给他私人空间。”

张娟的胡搅蛮缠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夏萱突然不想说什么了，“你们离婚我谁都不会跟着，我成年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端张娟听到她的话后气不打一处来，“你跟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人，你——”

“我有事先挂了。”窒息感传来时，夏萱先一步挂了电话，看着远处缥缈的树影，她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张雪那样的家庭。

爸爸妈妈和睦恩爱，待她也极致的好。

不像她，永远是那个被选择的人。

今天的阳光很强烈，可照在夏萱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从心底窜出来的凉意紧紧禁锢着她，让她有些无法呼吸，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下来。

陆司州站在背阴的地方，看着她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看着她蹲在地上，脸埋进双手间，平舒的眉梢渐渐拢起，抬脚慢慢走过去。

萱听到声音抬起眸，盯着纸巾瞧起来，嘴角露出不一抹嗤笑，场景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不过她到底和高中不同了，接过他的纸巾，擦拭干净眼角，站起来，强颜欢笑道：“谢谢。”

陆司州双手抄兜打量着她，“出什么事了？”

“没有。”夏萱不想谈家里的事，微笑着说，“眼睛被风蜇了，谢谢你的纸巾。”

陆司州想收回之前对她的评价，除了外表外，她其实变了很多，变得很坚强，也，很客气。

-

张娟气不过夏萱挂她的电话，又一连打了好几通，最后夏萱接了，她在那边骂骂咧咧，说夏萱没良心，和夏力一个鼻孔出气，存心想气死她，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这通打完，又打来一通，开始向夏萱道歉，说她刚才是气糊涂了，她那些话都是放屁，要夏萱不要往心里去。

张娟就是这样，情绪反复，每次骂完人便会接着道歉，她可能不知道，有些伤害即便是道歉也不管用。

-

拜张娟所赐，夏萱坏心情持续了两天，转眼到了十一国庆，学校放假，夏萱不打算回去，和郑燕她们约好去南城游玩。

来南城一个月，她几乎都在学校，还没怎么出去玩过。第一站游乐园，就是这么凑巧，在游乐园门口碰到了陆司州和他的几个舍友。

今天陆司州穿的白色运动套装，一身白显得干净又清爽，那双大长腿分外抢眼。

他低着头，眼睑半垂，一直看手机，听到熟悉的笑声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淡扯了下唇角，随即暗灭手机屏幕放进了口袋里。

陆司州视线落在了夏萱身上。

巧合的是，夏萱也穿了一身白，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裙摆到脚踝，冷不丁看过去，和陆司州倒有几分情侣装既视感。

夏萱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一秒后，她低头移开。

周悦扯了下她胳膊，对着她眨了下眼，她没理会。

嬉笑声传来，陆司州一一介绍室友，程浩，夏萱知道，一个班的，其他两个是其他系的，夏萱不认识。

不过陆司州舍友都很热情，尤其是叫高畅的那个，见到夏萱时，差点扑了过来，要不是陆司州突然挡在了中间，两人估计已经撞上了。

高畅悄声说：“抱下也不行啊。”

陆司州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不能。”

高畅撇嘴：“真小气。”

陆司州没理他，转身问夏萱：“你们还没买票吧？”

夏萱见到陆司州大脑开始宕机，反应也慢，郑燕先开了口：“啊，还没买呢。”

“正好我这有多余的票，给你们吧。”陆司州说。

“校草我们这五个人呢。”周悦挤挤眼，“你多五张票啊。”

陆司州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或者用程浩的话说，是脸皮够厚的人，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道：“嗯，够，正好多五张。”

齐梅梅嘿笑着打趣：“陆大校草，还真挺…巧啊。”

高畅轻嗤，“可不是呗。”票还是他排队买的呢，当然钱是陆司州出的。

宋嘉嘉揽着夏萱肩膀，悄声问：“欸，什么想法？”

夏萱想了想，挥挥手，应景地说了句：“天挺热。”

南城没冬季，即便是初秋气温也很高，可不是挺热，夏萱回答的没毛病。

宋嘉嘉可没想让她这么轻松搪塞过去，“我问的是天气吗？”

“那你问的什么？”夏萱心跳快了一些。

“人啊。”宋嘉嘉贴着她耳朵说，“人怎么样？”

夏萱眼睛四处瞄，就是不看宋嘉嘉口中的那道颀长身影，最后没办法，憋出一句：“人挺多。”

宋嘉嘉：“……”

-

由于是突然遇见的，夏萱的意思是各玩各的，互相不耽误，周悦有意见了，大家都是同学，什么各玩各的，一起玩呗。

然后。

五人行变成了九人行。

女生五个，男生四个。

夏萱胆子小，很多刺激的项目都不敢玩，她在下面看着他们玩，嘴里吸管嘬得滋滋响。

不喝脉动后，她尝试了很多饮品，其实奶茶也很挺好喝的，就是，就是每次喝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什么。

周悦叫了声夏萱的名字，夏萱抬起头朝她挥手，胳膊落下时，似乎碰触到了什么，她转头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啊，我——”

视线里出现了让人心悸的脸，陆司州站在面前，递给她一只烤肠，夏萱垂眸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没敢跟他对视，扭头看向前方，问他：“你怎么没去玩？”

“你呢？”陆司州反问。

“我怕啊。”夏萱回。

“我也怕。”陆司州说的一点负担也没有，“我恐高。”

“……”夏萱终于找到和陆司州的相同点了，原来他俩都恐高。

至少还是有地方一样。

过山车上，高畅问陈昭，“怎么就咱俩，陆司州呢？”

陈昭：“哦，他说他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