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那边听到紧急铃声，带着护士急忙赶来，在病房门口，拦下心急如焚的宋歆瑶。
“家属止步。”
宋歆瑶感觉天都要塌了，又站在玻璃前，看着医生紧急抢救，一会又是胸口按压，一会又是点击。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恐惧。
看到厉司然遭罪，捂嘴痛哭，“司然，你要挺住，我们才做夫妻，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你要是丢下我，我这辈子都恨死你了！”
纪成双看着里头忙碌，神色紧张的医护人员，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一颗心高高悬着，恐惧在迅速蔓延。
然而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紧紧侧抱宋歆瑶，一遍遍鼓励安抚，“歆瑶，阿然哥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撑住。”
“成双，我害怕……”宋歆瑶崩溃大哭，一直强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招架不住了。
纪成双眼圈红透，强忍眼泪用力抱紧了她，“别怕，阿然哥不会有事的。”
“歆瑶，你相信他，相信医生。”
这些安抚的话，她说的强而有力。
可是自己内心却担忧不已，一遍遍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
医生还在里头抢救，监控仪器的数字不断下降，心跳生命线像是要停止了似的。
宋歆瑶屏住呼吸，脸上挂着泪，怔怔的看着里头的情况。
纪成双抱紧她，视线也定格在重监室内……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他们煎熬地等待。
明明才几分钟不到，却似乎等了极其漫长的时间。
终于，医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监控仪器恢复正常，医护人员出了一身冷汗走了出来。
宋歆瑶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直到医生松口气，“还好抢救及时，算稳住了情况。”
宋歆瑶喜极而泣，双手交叉握紧祈祷。
纪成双对医生道谢，“谢谢你们，医生。”
医生点点头，随后离开了。
宋歆瑶好久才缓过神，转身用力抱住纪成双，浓浓的哭腔说：“成双，我好怕他丢下我。”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爱他，他要是没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宋歆瑶把脸埋在纪成双的颈窝，哭声凄苦悲凉，充满无奈和深爱。
纪成双心脏狠狠揪着，眼圈红的厉害，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微微抬起脸，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阿然哥不是个轻易选择的人，歆瑶，他一定也很爱你。”
“所以，无论如何，你要相信他一定能平安醒来。”
宋歆瑶使劲在她怀里点着头，“我相信，可我也害怕，成双，我不能没有他。”
“他如果敢走了，我就是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问一问他，为什么狠心丢下我。”
宋歆瑶咬着唇，哭的眼周全红，肩膀一抽一抽抖动。
纪成双轻拍着她后背安抚，比谁都清楚她的感受。
想起以前，她和杨钊分手的时候，虽然也哭，也会难过。
却不曾像现在一样。
足见她对厉司然的感情深厚。
宋歆瑶哭累了，实在撑不住，坐在长椅上，头靠纪成双的肩膀眯了过去。
纪成双看她熟睡，轻手轻脚扶着她躺下，再把身上毛呢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顾辛城是是凌晨三点多来的，似乎料到纪成双没睡似的，买了两杯黑咖啡来。
看到他逐渐走近，身高腿长，气质出众温雅，远看，颇有几分清雅公子的味道。
“怎么，不认得我了？”顾辛城把手里一杯咖啡，递给纪成双。
接过后，纪成双感慨，“是有点了。”
顾辛城调侃，“因为这些时日，一个阿然，一个厉云霆，你倒是没空理我。”
纪成双垂下眼眸默了默，苦笑：“你们先前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阿然哥的身份，如今……”
“这十六年，天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纪成双心往下坠，感到无力又揪心。
顾辛城偏头看她，缩了缩瞳孔，“都是造化，如今也好，他终于找到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
纪成双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仍然沉睡的宋歆瑶。
长椅上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小小单薄的一只，令她湿了眼眶。
“不觉得很残忍吗？如果这次醒不过来，歆瑶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顾辛城抬手揉揉她的发，“是个大人了，不要难过。这可不像平常那个做事沉稳的新闻主播，设计敏锐的天才设计师。”
以前纪成双觉得，努力向上爬是为了更好地跟厉云霆匹配。
不至于被嫌弃，可以拥有足够的底气。
如今，她反而意识到，拥有再多，都不如身边的亲人好友身体健康。
想到这些，纪成双内心酸苦，“辛城，我想要你们都好好的，十六年了，他该过上轻松的日子。”
顾辛城百味杂陈。
纪成双喝了口咖啡，口感苦涩香醇，却比起内心不值一提。
“我相信他十六年前能熬过来，现在一样能。”顾辛城深深看了眼玻璃窗里的身影，万分笃定。
当初有纪成双，有仇恨支撑他活下来。
如今有宋歆瑶，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他。
他又怎么能死？
纪成双眼神坚定，“我也信，阿然哥可以撑住。”
说完，她又抿一口咖啡，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忧伤。
顾辛城深吸口气，转移话题，“应该云霆也告诉你旭然的情况了？”
纪成双嗯了声，“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叹气，“你来之前，阿然哥情况紧急，心脏骤停，辛城，结局我不敢想。”
顾辛城知道她对厉司然有多深的感情，那种感情凌驾亲情之上。
当年要没有厉司然，纪成双也活不下来。
因此这么多年，她一直自我谴责。
好不容易厉司然平安归来，却偏偏碰上无情的病魔。
顾辛城目露心疼，伸手抚摸了几下她的后脑勺，温柔哄道：“阿然不会有事，成双，我们好不容易相聚，决不能再分开了。”
纪成双红了红眼，哭腔嗯了声。
……
宋歆瑶其实醒了，听到他们在对话，并没有起身打扰。
她忽然很羡慕纪成双，能跟厉司然有这么多回忆。
她也很害怕，怕厉司然就这么丢下自己，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歆瑶喉咙发堵，努力装着继续睡着，心里却难过的简直想死。
……
第二天一早。
厉家老宅。
厉望山昏迷后终于醒了，私人医生守在窗前观察情况，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太大的缘故。
醒来后，林颐第一时间上去扶起来，把枕头在他后背垫高枕着。
“爸，好些了吗？”
林颐松口气，“管家来电话，说你晕过去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林颐和老爷子关系融洽，比跟厉陌北这个儿子还亲。
老爷子嗓子干巴巴的，“人老了，毛病就多，一点点小事就承受不住了。”
林颐接过水杯的手一顿，感慨道：“我比谁都清楚，你有多爱司然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又怎会是小事。”
拿了药，递给老爷子，见他吃下又把水递过去。
等他喝完了，把水杯接过来，交给了管家。
厉望山神色黯然，“怎么样了？情况还是那么糟糕？”
“医院那边有成双和歆瑶两个孩子守着，知道你出了事，我就赶回来了。”宋歆瑶给他顺了顺胸口。
悬了一晚上的心，一直都提着下不来。
先是厉司然，又是老爷子。
最近家里真是多事之秋。
一点也不安然啊。
厉望山琢磨了下，嗓音醇厚暗哑，“司然这孩子做事，从来都很深思熟虑，既然是他决定了要跟歆瑶那孩子一起，必然是真心实意喜欢。”
他醒来的时候，就打量了房间，发现厉陌北没在。
自然也清楚，这件事厉陌北的态度还是很强硬地反对。
“你丈夫还是不肯松口？”
厉望山这么一问，林颐就实话实说了，“他一直想跟苏家合作，纪成双就是很好的跳板。”
厉望山脸色瞬间沉下来，“司然若喜欢，两人在一起好歹也算两情相悦，如今既然纪成双没这意思，又何必强求？”
“胡炜倒也不差，宋歆瑶将来就是继承人，也算门当户对！”
这意思，明摆着是劝林颐了。
林颐倒无所谓，“陌北到底是惦记着这些年的计划，也想让你出口恶气。当初厉家这么对你们……”
厉望山抬手打断，“厉家不屑做强人所难的事，我和那决裂的弟弟，都不会这么做。”
林颐看他几次态度坚决，索性放弃。
“回头我全权陌北，只是这计划，眼下本来是最好施展的时候，厉氏集团在云丰的项目，面临阻碍，到时候只要我们在背后推一把力，就能让股市动荡，趁机收购也能轻而易举。”
说来说去，林颐还是站在厉陌北那边。
厉望山苍老的眸子眯起，“厉氏集团财力雄厚，加上厉云霆经营得当，实力更比当年强大，你当真以为这件事就能动摇根基？”
“如果这群老股东一直支持厉氏集团，永远别想让集团易主，你告诉厉陌北，到底该怎么做。”
林颐了然于心。
老爷子一直都想收购厉氏集团，却苦于实力不够，也的确没那么轻易，就能拉下整个厉氏。
这么多年，他们培养厉司然，本来是想从厉湛弘身上下手。
没想到中途杀出个厉云霆，以至于计划耽误了这么多年。
不得不说，厉氏的确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林颐叹口气，“好，爸，这点我去跟他说。”
厉望山盯着她的脸，晦暗的眸子滚动着丝丝柔情，“司然就是我们厉家的孩子，别让他对我们失望了。”
林颐瞬间红了眼圈，头轻点了点，“爸，你放心，我会的。”
……
上午九点，池旭然来了。
看宋歆瑶守了一晚上，于心不忍，“歆瑶，你回去休息吧，下午再来。”
宋歆瑶摇头拒绝，“我想在这陪他，他醒来了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池旭然是个直男，想了想说：“这样，要是醒了我和辛城都不进去，第一时间通知你来。”
本来情绪够低落的，听到这句话，宋歆瑶终于笑了出来。
但很快又变成了苦涩，“你不用去警局吗？”
池旭然摸了摸后脖子，难掩尴尬，“暂时不去了，就听哥一句劝，跟成双先回去休息。”
纪成双和顾辛城也一同劝了几句。
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了她。
上了车，宋歆瑶问纪成双，“厉湛弘要是抓不着，当年那些事就这么算了吗？”
纪成双眸色瞬间下沉，“算不了，上百条人命，多少家庭分崩离析，这笔账势必要清算。”
“司然当年就是因为他，才白白受了这么多的苦，成双，也许司然再也醒不过来，可我希望这件事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
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厉司然这些年吃得苦，都让宋歆瑶感到心痛。
纪成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她伸手搂着宋歆瑶的肩膀，声音轻柔却有力，“所有人受的委屈，都不会白受，厉湛弘一定会付出代价。”
“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宋歆瑶歪头，靠在纪成双肩上，一向那么坚强乐观的她，满身透着无力和忧伤。
纪成双接宋歆瑶回绿洲。
等她睡下后，不久，华娟打电话来慰问。
厉司然做手术的事，圈内人都收到了风声，只是不熟悉的，很难确定，因此没在网上引起热议。
否则，这么大一个公司总裁做手术，必定能引起激烈讨论。
当然，也会影响股市。
“目前还在观察，情况不是太乐观。”纪成双倒了杯水喝下，从昨晚到现在，就只吃了点三明治。
就更别说宋歆瑶了，根本没胃口吃东西。
华娟讶然，“这么严重？那你这边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接下来的排班我能一起上了，你好好休息。”
纪成双婉拒，“没关系，在这期间也只能等着，我上吧，晚上就能去。”
华娟吃惊也佩服，“你要不好好休息吧，反正我也没事，可以连轴。”
纪成双很感谢她的仗义帮忙，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劝宋歆瑶的时候，道理不少。
然而轮到自己，依然会多想，会害怕。
华娟执拗不过，只好算了。
挂了电话，段台长眉毛上挑，“成双不肯？”
华娟叹气摇摇头，“她这人就是这样，看着柔弱，其实比谁都坚强硬朗，之前在她身上，我就看到了这一点。”
如果说以前华娟对纪成双只是欣赏，如今就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和赞赏。
有些人，生来就不平凡。
即便出生不好，也能拥有不一样的机遇和能力。
……
下午两点。
纪成双躺在沙发上浅浅睡了觉。
她是那种很快就能补充能量的人，睡了三个小时，人已经精神焕发。
起来后，她第一时间去客房看了眼，确定宋歆瑶还在休息才放心退出来。
刚走到客厅，门被打开。
厉云霆让助理等人送了吃的来，还有炖汤。
眼看着手下把吃的一一摆上来，离开后，纪成双才从诧异中回神。
“怎么送这么多吃的来？”
还是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知道你和歆瑶没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熬不住。”厉云霆拉开椅子给她坐下。
看宋歆瑶不在，挑了眉，“她人呢？”
纪成双心疼地说：“让她休息吧，一晚上没休息好，心情又差，睡着了能少点悲伤。”
厉云霆在她边上坐下，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你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