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双没有发现。
担心他醒不过来，心里难受死了，把头埋在他胸口，哭声越来越凄凉。
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难以想象，失去他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离婚的时候，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一定能熬过去。
如今彻底要分别，她的心就痛，痛得几乎窒息。
她哭得声音沙哑，满心悲凉，“云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快点醒过来。”
“我不要离开你了，只要你醒过来，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呢喃着，可怀里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纪成双近乎绝望。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厉云霆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
戴着呼吸机的声音微哑，“我……醒了。”
纪成双身体像被电击，僵住了好几秒。
她脑子一个激灵，缓缓抬起脸，怔怔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双眸子磕开，眉骨深邃，染着一层雾色。
呼吸机染上水雾，一层又一层。
纪成双狂喜，抓紧他的手激动道：“云霆，你真的醒了，你终于醒了……”
厉云霆的手握了握她，仍然很虚弱。
纪成双回过神来，连忙按下呼叫铃，叫医生来检查。
她重新退出病房等待，一颗心高高悬着。
直到医生从病房退出来，脸色明显没了之前的凝重，“病人的情况已经脱离危险，再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可以转出普通病房。”
“谢谢，谢谢你医生。”纪成双破涕为笑，内心欣喜若狂。
在这之前，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幸好，幸好他能没事。
……
上午九点。
厉湛弘召开股东大会。
众多董事已经来齐。
厉湛弘坐在主席位上，下巴抬起，眉眼里全是胜利在望的张扬。
今天，他就会正式成为厉氏集团最大股东。
他会继任新董事，整个厉氏集团就是他的了！
厉湛弘扭头问身边的陆峥嵘，“都安排好，没什么问题了吧？”
陆峥嵘颔首，“一切顺利。”
厉湛弘整理领带，清了清嗓子，浑厚洪亮的声音道：“今天我以董事的身份召开这个会议，一是厉云霆不再适合担任本集团的总裁，另外，我已经是本集团最大的股东，以后，集团所有事宜，全由我一人决策。”
声音落下。
包括冯仲文在内，坐在一排的董事脸色难看，另外一排的几人，拍掌叫好。
冯仲文似笑非笑，“你说是最大的股东，就是最大股东了？厉湛弘，这是你父亲维持下来的基业，可由不得你做主。”
厉湛弘知道冯仲文是集团老臣子，一向很有名望。
可以说是，整个集团除了厉老爷子，就属冯仲文说话最管用。
他一直给冯仲文几分薄面，拿起桌上的文件举起，“冯叔，我手里这份文件，你大可看看，现在我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六的股权。”
冯仲文面不改色，冷眼置之。
厉湛弘的助理把文件拿到他面前，他迅速打开扫了几眼，冷笑一声，“这里可只有四十三的股权资格。”
厉湛弘自满自持道：“另外还有陆峥嵘手里的百分之八的股权，胡锡从的百分之五，加起来刚好百分之五十六。”
冯仲文视若无睹，“股权转让文件呢？”
厉湛弘看向陆峥嵘，“老陆，你的律师呢？还没到？”
陆峥嵘抬手看了眼腕表，眼眸晦暗，“快了。”
话音刚落下。
会议室大门被打开。
厉婉心搀扶着厉老爷子走进来，径自来到厉湛弘身旁。
厉老爷子目光如炬，“你还没当上集团董事，就这么急着坐在这了！”
厉湛弘忍着不快，沉声道：“已经是了。”
厉老爷子重重一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厉婉心拿出文件，打开最后一页亮给众人，声音清冷掷地有声：“我这里这份文件，总持有股权百分之五十七，持有人厉云霆，他才是这个公司的最高董事。”
“厉湛弘，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说完，厉婉心把文件冷冷丢在他面前。
厉湛弘一把拿过来，看完后，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且震惊。
他思忖几秒，锐利的眼神唰的扫向陆峥嵘，“是你，你出卖我！”
陆峥嵘一改先前的配合，笑道：“老厉，这怎么会是背叛呢？你也说了，做人要看利益，厉董给我的条件比你的好多了，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胡锡从附和道：“我这人也简单，只要有利益就行，谁真的能带领集团赚更多钱，我就支持谁。”
“厉湛弘，你儿子那事闹得够难看了，你又一把年纪了，云霆管理公司的本事不错，你又何必跟他抢？”
厉湛弘怒拍桌起身，“你们出尔反尔，简直无耻！”
怒瞪着他们好几秒，他眯起眸子狐疑道：“等等，这份文件是今天才签的，厉云霆躺在医院，根本没醒，又怎么签得了字！”
“这份文件是假的！你们这是在作假！”
厉婉心早就猜到，他会各种找原因。
所以才故意封锁消息，严禁医院把厉云霆醒来的消息外泄。
也因为这样，厉湛弘在医院的线人也没能透漏给他。
厉婉心脸色凌厉道：“我就知道你不死心，就在凌晨四点，云霆已经醒来，脱离危险期，很快他就能回来集团掌控大局，厉湛弘，你的计划落空了！”
厉湛弘使劲摇头，“不，这不可能，厉云霆那种情况根本就是在等死，他怎么可能那么命大！”
“他还真就那么命大，一次次活过来了，厉湛弘，你一定很失望吧！”
厉婉心打开视频连线，投影到幕布上。
厉云霆的脸出现在上面，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不减厉色，“今日支持我的股东，日后我一定厚待。至于大伯，没能得到集团，看到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
看到这一幕，厉湛弘感觉什么都没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一片。
竟然真的醒了！
他暗中谋划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输给厉云霆！
股东们拍手表忠心。
至于支持厉湛弘的人，个个羞愧低下头。
厉婉心冷艳盯着他，“厉湛弘，这张椅子你没资格坐！”
厉湛弘气不过，唰的站起身。
他一一扫了他们一眼，愤愤道：“算你们狠！”
他说完抬脚就走，厉老爷子把他叫住，“慢着！”
“从今往后，这个公司你不许踏入半步！”
厉湛弘气得脸色涨的通红。
这么多人在这，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纵横商场几十年，他从没试过这种侮辱。
他怒视老爷子，暴怒道：“咱们走着瞧！”
说完，厉湛弘摔门离去。
厉老爷子面色沉怒，没有深锁，眼底氤氲的风暴，被他巧妙地压下了。
他简单说了几句，解散会议。
跟厉湛弘同一战线的，等人走后，灰溜溜来到厉老爷子面前极尽讨好。
“我们这也是鬼迷心窍，其实没有背叛集团，背叛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怪我们。”
“是啊，厉董，我们心都是向着你的，只是以为云霆不行了，这才让他给骗了。”
厉老爷子在商场混了好几十年，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
谁是人，谁是鬼其实一清二楚。
商场上，什么都讲究利益。
在利益面前再谈道义，倒像是天方夜谭。
厉老爷子摆摆手，威严道：“你们说的，我都理解，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够牢记，都散了吧。”
几个股东面面相觑，暗暗松口气。
他们都离开后，冯仲文笑呵呵道：“老厉，怎么样，我这个孙女不错吧？”
厉老爷子一脸诧异，“咋扯上你孙女了？”
冯仲文骄傲笑了声，“这你前脚才答应他们的婚事，云霆情况这么紧急，都能熬过来，还不是我孙女有这福气啊？”
“这丫头，知道云霆醒了，今天的股东大会都不来，直接就去医院，对云霆那是绝对的关心。”
厉老爷子笑容十分勉强，违心道：“这点是不错。”
不过福气什么的，难道不是成双的功劳？
医生都说了，本来厉云霆情况危急，后来是成双进去后，把人给唤醒了。
不过他也不好直说。
几十年的合作伙伴，尤其这件事，的确多亏了冯家出手鼎力帮忙。
他这会唱反调，难免被人冠以过河拆桥的名声。
厉婉心瞧出名堂了。
知道父亲不好说什么，她心思一转，说话滴水不露道：“这冯家小姐肯定是有好福气，才能出生在冯家不是。这两人的婚事我父亲是同意，不过我那侄子特别轴，他觉得成双旺他命格，尤其对成双也喜欢，虽然离了婚吧，也不知道后面愿不愿意跟冯小姐在一起。”
“哎呀，我看冯小姐能干，也是喜欢的很。”
冯仲文朗笑道：“无碍，那丫头喜欢，反正后面他们什么缘分，那都是造化。”
“而且我告诉你们，这丫头做什么都特别有眼光，特别有把握，一直以来，她想要的，还真没有得不到的。”
这句话，算是回了厉婉心最后那句话。
厉婉心脸上保持微笑，心底使劲吐槽：怕是这次碰上厉云霆这个硬茬，要让冯俏尝一尝得不到的滋味了。
天底下，没人比纪成双更适合厉云霆！
……
同一时间。
厉云霆情况稳定后，被推出重症病房，换到私人病房来。
打完视频后。
纪成双给他掖了掖被子，“累吗？累就躺会儿。”
厉云霆握住她的手，目光幽深凝着她，“我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小女孩一直在说话，你和她的声音很像，她一直喊着我霆哥哥，但是，我想不起她是谁。”
“梦里，好像你也在喊我霆哥哥，要不，你现在喊我听一听？”
纪成双神色一怔。
她内心泛起涟漪，以为他想起十六年前的事了，心脏怦怦直跳。
可看着厉云霆的眼神又不像，她好半晌才开了口：“霆哥哥？”
厉云霆心头丝丝拉拉地扯着。
声音还真像啊。
要不是关于纪成双的记忆，只存在三年前，他真的以为，他们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厉云霆轻笑：“确实挺像的。”
纪成双看他反应平平，追问道：“那小女孩是谁，叫什么，你知道吗？”
厉云霆试图回忆，那些记忆零零碎碎，很难拼凑在一起。
想得太用力了，脑袋便迅速传出尖锐的刺痛。
他顿时皱紧眉心，试了几次后都是这样，他只好放弃，“想不起来，每次想多想起一些东西，头会很痛。”
纪成双差点以为，他就要想起她了。
原来不是。
她心里划过失望，怕他难受，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那就别刻意去想，兴许某一天就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