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轩琰脸色又黑又红，锅底灰一样抹在脸上。
他红着眼，怒瞪安柔，“哑巴了？我问你什么意思！”
安柔面如死灰，眼里满满的恐惧。
厉云霆靠在病床上坐着，冷峻的面容勾着薄唇，眉眼深邃单薄，说他是看客一点也不为过。
见安柔傻了一样不说话，厉轩琰上前抓着她手臂，吼道：“说话啊，你跟厉湛弘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知道厉云霆住院的消息，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想过来看看笑话，没想到，最终笑话是他。
安柔小脸苍白，内心惊惶。
她被厉轩琰使劲摇晃，心乱如麻，气得把他推开，“够了，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
厉轩琰双目猩红，“这么说是真的了？”
安柔强行镇定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她在这儿是待不下去了，想要逃离。
厉轩琰又重新抓着她一只手臂，怒气滔滔，“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你休想走！”
安柔使劲挣扎，“你放开我，快点放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厉轩琰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把她脸都打歪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起头，不可思议道：“你打我？厉轩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凭什么打我？”
愤恨，委屈，无力，绝望的情绪。
犹如洪水猛兽，冲撞着她的内心。
人人都可以打她！
谁不高兴了，都能拿她出气！
想到这些，她悲从中来，瞬间哭得像个泪人。
厉轩琰怔了几秒，咬着后槽牙道：“给我说清楚！我要知道真相！”
安柔泪流满面，甩开他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安柔，你说清楚！”
厉轩琰冲着背影喊道，人却已经跑远了。
他扭头，瞪着厉云霆几秒，咬牙切齿道：“厉云霆！”
厉云霆眉梢微挑，“跟我有关？”
厉轩琰脸色难看。
气得快死了，却没有发火的理由。
他恶狠狠道：“我迟早找你算账！”
说完，他走出病房，经过纪成双身边的时候，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
真够令人毛骨悚然的。
纪成双一直都觉得，厉轩琰身上有股邪气，脸上总是挂着阴森的笑。
自从上次命根子被废了以后，他低调了很多。
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时隔这么久，没想到今天会出现。
纪成双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更可怕了。
*
进入病房，厉云霆脸上扬起笑意，“你来了。”
助理识相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纪成双平静道：“嗯，来了会。”
“刚才的事都看见了？”
“嗯，看见了。”
厉云霆看着她摆弄保温壶的动作，“那你都听见了多少？”
纪成双这个人，脾性一向很好。
有一点最让他喜欢的就是，说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是让人讨厌的直肠子，是她不会撒谎，没有多少心机的人。
纪成双想了想，“从你说厉湛弘跟安柔搞在一起之前。”
她对这件事，心里依然很震撼。
只是表面上看来，仍旧毫无波澜。
厉云霆掐了下她的腰，玩味笑，“成双同学，你不乖啊，都学会偷听了。”
纪成双愣了下。
明明他们都分开了，他对她还是很亲密。
有时候一些动作，自然而然就做出来。
她也没有避开的意识。
这么多年的习惯，本来就亲密的关系，一时半会完全断了关系，怕是不可能了。
纪成双嗔怪道：“你别动手动脚。”
其实她本来是想说：离婚了，不许这么没有边界感。
看到他笑意盎然，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终没有说出口。
她盛了碗粥，放在病床餐桌架上，“吃点吧。”
厉云霆诧异，“你给我煮的？”
纪成双嗯了声。
厉云霆抬手准备开吃，忽然想起厉司然也在住院，幽幽道：“厉司然也有吗？”
纪成双愣了秒，“有。”
厉云霆默了默，心里不是滋味，“你是专门给他做，顺道送点给我吃，还是专门给我做的？”
他这话，太明显带着争风吃醋的味道。
纪成双巧妙道：“给我自己煮的，顺道拿点给你们尝尝。”
厉云霆闻言，心里舒服多了，拿起勺子吃粥，吃的一脸的心满意足。
看来装病是对的。
起码能见见她。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确要输液，不过不是药水，是营养液。
医生说他最近熬夜，对身体不好。
做戏做全套，他索性放下身段，输液就输液了。
想起他和安柔谈判的内容，纪成双猜测到什么，问他，“你早就知道安柔和厉湛弘在一起了吗？”
“也不算。”
厉云霆吃相极其优雅，嗓音磁性好听，“你突然又跟我保持距离，我才找人调查，凑巧查出来了而已。”
纪成双眸色清冷，透着一抹聪慧之色。
她语气平静，“你手上有他们的把柄？”
厉云霆掀起眼皮，发现她真的越来越聪明了。
沉静聪慧，温婉大方。
面对镜头，她从容淡定，气质沉稳大气，很有台风。
她那样光鲜明艳，自信明媚，反倒是他，觉得配不上她了。
他望着她，尝试开了口，“不是什么太有用的把柄，但足够震慑安柔，有这些东西在，她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顿了顿，“成双，不如……”
纪成双知道他想说什么，开口打断他的话，“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你也能安心处理你的事。”
厉云霆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把话咽回去。
是他忘了。
现在她和阿然相认，估计两人很快就会在一起，男未婚，女单身，水到渠成的事。
厉云霆心脏猛地划拉了一下，疼得他直抽抽。
吃完粥。
纪成双收拾好保温壶，“我下午有节目，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厉云霆低低嗯了声。
见她要走，伸手扣住她手腕，一拉一扯，很自然地把她抱住。
“我让助理送你。”
纪成双愣了下。
熟悉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甚至充满柔情蜜意，比离婚之前更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
这种似是亲密，又已经分开的感觉，太磨人了。
纪成双想告诉他，他们已经离婚了，以后应该保持距离才对。
可她终究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
抱了抱，纪成双才挣开怀抱说：“我真走了，自己有开车来，不用送。”
说完她落荒而逃。
她怕自己再不走，又要沦陷他的温柔里了。
本来，她就还很爱他啊。
爱了十六年的男人，哪是扯了个离婚证，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何况他还那么好，那么令人不舍。
*
与此同时。
厉轩琰追到安柔，来到居住的小区。
安柔开了门想关上。
一只大手砰一声，落在门板上，一只脚横在门缝之中，阻止她关门。
安柔惊得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颤抖。
厉轩琰用力把门推开。
安柔小小的身板，哪里招架得住，她连连后退，小脸上满是惊恐。
“轩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厉轩琰眼睛又红又阴鸷。
像饿了很久的豺狼，想要把猎物撕咬干净的凶狠。
“我在医院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一步步逼近，安柔一步步后退。
后背推到客厅的墙壁上，没了退路。
厉轩琰手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气息阴森恐怖，让安柔全身止不住颤抖，冒着冷汗。
她磕磕巴巴道：“不，不是……”
厉轩琰低头，猩红狰狞的目光盯着她，“不要再骗我，我要听到真话。”
安柔体验过厉轩琰的残忍和暴力。
想起过往发生的种种，她颤栗的厉害。
恐惧的泪水掉下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真的没有，你……啊……”
话没说完，脸颊被他恶狠狠捏住。
手劲发了狠，仿佛要把她的下颌骨捏碎。
他没什么耐性，咬牙切齿道：“再不老实交代，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安柔更想死了。
她真的太害怕了，眼泪狂掉不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直打哆嗦。
“你别问我，我真的不能说……”
厉轩琰耐性全无，一把拽住她头发。
安柔痛得啊一声尖叫。
厉轩琰无视，把她拖到阳台，才把手松开，又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举起来，腰身靠在阳台栏杆上。
腰身，确是悬在半空。
阳台没有封起来，二十几层楼被丢下去，简直粉身碎骨。
安柔眼泪哗哗直掉。
她真的害怕死了，一直哭，双手紧紧抓着厉轩琰的手臂，嘴里一直发出尖叫的呼救声。
“轩琰你冷静点，我好害怕，你快放我下来……”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到底说不说！”
厉轩琰怒吼，脸色和眼睛红的吓人。
像一只恶鬼，现在就要把她杀了。
安柔彻底崩溃了。
心里比谁都清楚，厉轩琰到底是个怎样丧心病狂的人。
她痛哭流涕。
厉轩琰又用力，掐的她脖子都快端了，安柔感觉几乎窒息，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说不说！”厉轩琰几乎失控，安柔泪水混合着鼻涕，艰难道：“我，我说……”
厉轩琰这才满意，一把将她丢在阳台地板上。
“说！”
安柔使劲咳嗽，双手摸着脖子，舒服多了，才说：“是，我承认，我们是在一起了。”
厉轩琰如遭雷击。
他简直难以相信，最相信的父亲，竟然跟他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他难以接受，蹲下来一把拽住她头发后仰，迫使她抬起脸，面对着他。
“你怎么就那么贱，明知道他是我爸，你还跟他搞在一起？你到底要不要脸？”
安柔被拽的疼，疼得她面容扭曲。
听到他说出这么锥心刺骨的话，她没了恐惧，渐渐变得怨恨，“我走到这一步，难道不全是拜你所赐吗？”
“三年前，我为了你，背弃了厉云霆，最后更是远走他乡，三年来，你心情好了，就去国外找我，陪陪我，你觉得那已经对我最好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内有多少女人吗？”
纪念念这些年受的委屈，不吐不快。
提起这些，她心头百味掺杂。
后悔、愤恨、埋怨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三年了！这三年来，我的心里就只有你，重来没有后悔过当初为你做的一切，更没有后悔那么对厉云霆，可是你呢？你扪心自问，你都是怎么对我的？”
厉轩琰咬着压根，额角青筋凸起，“所以你就恨我，报复我？”
安柔眼泪直掉，“你突然把我叫回国，让我重新接触厉云霆，要我破坏他的婚姻，重新赢得信任，帮你把厉氏集团从他手里抢回来，哪怕我知道你只不过在利用我，我还是答应了……”
“厉轩琰，我真的好爱你啊，再傻的事情我都做了，可是到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你为什么要跟那个老东西在一起来恶心我？”厉轩琰怒吼，更用力扯拽她的头发。
安柔痛叫声不断，气得豁出去了。
“是，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也当没看见，我恨你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被人把你的东西都给割了！”
安柔面容狰狞，死死瞪着他，“难道这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厉轩琰失了理智，把她的头狠狠撞在地板上。
安柔头疼欲裂，脑袋上鲜血直流。
巨大的疼痛，使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厉轩琰面目狰狞，如同恶鬼，“这些年我给你花了多少钱，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你凭什么反抗！”
“你个婊子，为了报复我，还不知廉耻跟我爸搞在一起，贱人！我要打死你！”
他站起身，一脚又一脚踹在安柔身上，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
安柔疼得浑身麻痹，瘫在地板上，可怜的像一只被虐待的小狗。
额头上的鲜血，从脸颊上滑下来，躺着的位置都淌了血。
往日里娇艳的面容，现在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全身好痛，意识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就快死了。
就要死在曾经不顾一切都要去爱，为他坏事做尽的男人手上。
她多希望有人来救救她，可是没有。
她满心悲凉，忽然想起了厉云霆，三年前，他对她是那么的绅士优雅。
她想，如果当年没有背叛他，她现在一定跟纪成双一样那么幸福啊。
她忽然好羡慕纪成双啊。
能够留在厉云霆身边，拥有他的疼爱和保护。
明明当初，这些疼爱是属于她的，可现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