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沈靳言。
这让她，多少有点吃惊。
而且为什么，沈靳言姓沈，而不是苏？
似乎看出她的疑问，厉云霆淡道：“他母亲姓沈，随母姓。”
纪成双莞尔：“沈律师年轻有为，倒也算不错。”
她与苏家老太太和苏大伯只见过寥寥几次。
对苏家的陈年往事，倒真不了解。
“整个律师楼都是他的，没靠苏家，没靠我，确实不错。”厉云霆难得这么欣赏一个人。
纪成双深感佩服。
果然优秀的人，连朋友都是优秀的。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高攀了厉云霆。
不过想想，她现在也不差。
临睡觉之前。
厉云霆怕打扰到她，到外头打电话。
好像对方就是沈靳言。
纪成双也不问，刚要放下手机睡觉。
同时厉司然的电话打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说你人在医院，没什么事吧？”
纪成双声音轻轻的：“只是小问题，不碍事的。”
厉司然声音温柔：“没事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纪成双愣了下。
每次跟厉司然说话，都会莫名产生一种，好像他喜欢她的感觉。
纪成双觉得太自作多情了，顿了顿，才说：“厉先生，明天的录制我这边去不了，可能要推迟两天。”
“嗯，你休息好再说，这边我来安排。”厉司然温柔道。
纪成双发现，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外表看似冷酷，实际上却很热心肠。
她客客气气道谢，“谢谢。”
厉司然那头停顿几秒，才回了一句，“不客气。”
三天后。
纪成双出院。
想到答应过厉婉心，去苏家探望苏老太太。
一大早。
厉云霆陪她买了礼物前往。
车上。
纪成双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他，问：“你上次联系沈靳言，他怎么说？”
“他没时间。”
厉云霆顿了顿，又补充，“说是没时间，心底大概率是忘不掉当年发生的事。”
纪成双诧异：“这件事很严重？”
厉云霆浓眉微敛，“二十年前，沈靳言的妈妈跳楼自杀，那个时候，沈靳言才十岁不到。”
纪成双当然知道，这些事他是听说的。
二十年前，厉云霆才八岁。
还没跟她在格林大厦相遇，还没……
想起过往，纪成双难免唏嘘。
她敛了思绪，“苏伯母为什么要自杀？”
厉云霆伸手握住她的手，握紧，声音很轻，“就说苏大伯出轨，在外有个女儿，二十年前，苏大伯要去把女儿找回来，被苏伯母以死相逼，最后从顶楼跳下。”
“沈靳言亲眼目睹，从那之后，就去了国外读书，读完回来把姓改了，再没回过苏家。”
一时间，纪成双心头百味掺杂。
她很同情苏伯母，也很心疼沈靳言。
小小年纪，亲眼看见母亲跳楼身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纪成双心脏有一丝拉扯感，“这些都是沈靳言告诉你的吗？”
可上次，姑姑并没有提及这些。
兴许是因为，家传不外扬吧。
很快，厉云霆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嗯，苏家在云清市有头有脸，消息都被封锁，除了苏家人，没几个人知道，甚至连姑姑都不是太清楚。”
纪成双理解，为什么沈靳言不愿意回来苏家了。
她为此感到同情，惋惜道：“可惜了，不怪沈靳言恨苏家，怕是不会愿意回来。”
“话我已经带到，怎么决定全看他自己。”厉云霆面色冷峻，没有多少表情。
但手心很暖，像是担心纪成双会乱想，握着的手紧了又紧。
纪成双的手覆盖上去，心里暖暖的。
-
到了苏家，厉云霆提着礼物，一只手牵着纪成双的手一同进屋。
苏老太太知道他们过来，一早在客厅等着。
一见到他们，苏老太太喜上眉梢，“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苏名川也在。
他迎上来，笑容温润，“来了，你们不知道，苏奶奶听说你们要来，一早就吩咐佣人准备，可见多喜欢你们。”
厉云霆把手里的礼物递上去，是一些海鲜干活，还有燕窝人参，都是品相极好的东西。
苏名川皱眉，“来就来，带礼物显得生分。”
纪成双微微一笑，“买给苏奶奶补补身子。”
“有心了，快过去吧，你苏奶奶就想见见你。”苏名川凝着她，眸色深浓。
脸上的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气质温淡儒雅，与世无争。
纪成双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会辜负妻子的人。
她没有多想，来到苏老太太身旁。
“来，让苏奶奶瞧瞧，听你婉心姑姑说，你前两天住院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苏老太太亲热地抓起纪成双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一坐下，那双眼睛就在她脸上仔仔细细瞧着。
像是透过纪成双，在看什么人。
纪成双乖巧地说：“已经没事了。”
苏老太太长松口气，“没事就好，先前我听着说要打保胎针，可差点没被吓死。”
纪成双心里一暖，“只要休养好就没问题，让您担心了。”
聊了没几句。
苏老太太往门口看了眼，继而失望地收回目光。
苏名川注意到了，对他们说：“先吃饭吧，吃完再聊，云霆，都说你棋艺不错，吃完饭我们来切磋切磋。”
“可以。”
厉云霆应下。
几人来到餐桌前吃饭。
知道纪成双怀有身孕，苏老太太是个心细的人，吩咐佣人给她炖了补品。
纪成双才喝几口汤，苏老太太又给她夹菜，“来，你现在一人吃，两人补，要多吃点。”
“到时候，你给厉老爷子生个大胖曾孙子，他不知道多高兴。”
说着，又不停给她夹菜，生怕她不吃似的。
纪成双眼珠子都瞪大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厉云霆半开玩笑地说：“苏奶奶，你这样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成双喂长肉了。”
苏老太太眉毛倒竖，“成双年轻又漂亮，再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再说，女孩子长点肉更有福气，看你把人照顾的，一天比一天瘦。”
“她总跟我说吃饱了，没胃口，不想吃。”厉云霆很是无辜，平时都是各种哄着，甚至威逼利诱，才能让她多吃一些。
同时发现自己这是撞枪口了。
一个爷爷，一个苏奶奶。
不知道多护着他媳妇。
挺好，以后就有他们一起疼爱她，保护她。
“她这么说，你就不叫她吃了？女人怀孕就是会更需要细心照顾，真以为女人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呢？”苏奶奶一顿呵斥。
厉云霆乖巧地像一只阿拉斯加。
有怨气，但不敢吱声，求助的眼神看向纪成双。
纪成双哭笑不得，同时也感到很温暖，很感动，“苏奶奶，你也吃。”
她说话间，也给苏老太太夹菜。
苏老太太顿时眼睛湿润，苍老的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好，我吃，你们都吃，这人啊，最难得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苏名川心事重重，却依旧温和地开口，“妈，快吃吧，别吓到成双，以后都不敢来了。”
苏老太太对纪成双喜欢的不得了。
担心她真的不来，赶忙看着她说：“那可不能，成双，你以后要多来这儿坐坐，陪陪我这老婆子。”
纪成双乖巧应下，“好的。”
她能感受得到苏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和热情。
其实每次见到苏老太太，她都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苏老太太和奶奶一样，那么慈祥，那么疼她吧。
吃完饭。
时间还早。
苏名川要和厉云霆切磋棋艺。
一同去了二楼书房。
纪成双在一楼客厅，陪苏老太太聊天。
苏老太太一直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看着她，喜爱地说：“奶奶每次看见你这张脸，总能想起一个人。”
纪成双想起厉婉心提起过的沈知秋，猜测开口：“是沈知秋设计师吗？”
毕竟当年，沈知秋和厉婉心是朋友。
苏老太太认识也不奇怪。
果然，苏老太太露出一脸诧异，“你知道？”
纪成双如实说：“听姑姑提起过。”
苏老太太眼神暗了暗，“她设计天赋是不错，只可惜呀，一失踪就彻底没了消息。”
纪成双微微有些好奇，“苏奶奶，您好像很欣赏这位沈阿姨？”
“当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意外，她一定会声名大噪……”
苏老太太显然不愿意提起过往，幽幽叹息，“算了，有些事不提也罢。”
纪成双隐约感觉，苏老太太对沈知秋很欣赏疼爱。
既然不想再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苏老太太又凝着她的脸。
看了半晌，露出难过的眼神，“我的孙女如果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
话音落下。
一道透着几分薄凉的身影走进来。
伴着一声冷冷的嘲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悔改，还在想着流露在外的孙女？”
这道声音，十分冷漠，甚至还有怒气。
纪成双回头看去。
男人身穿银色西装，戴着银丝框眼镜，气质很好。
西装笔挺，衬出颀长的身材更完美。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冷阴郁的气息。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老太太牵挂着的沈靳言！
苏老太太见到他，不由变得激动，“靳言，你回来了……”
她唰的起身，快步走到沈靳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