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怎么没的第一百六十六章四年1</p>
走走停停人间路，兜兜转转是江湖。</p>
我和小月所一直寻找的天涯海角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经历四年的苦苦寻找，这个天涯海角如同是镜中水月，迷幻而不可捉摸。</p>
自临安府告别陆游之后的四年里，我和小月从北至南，几乎走遍了所有我们不曾去过的地方，看遍了千山万水，也看遍了世间沧桑。</p>
这四年里，时光如水，岁月静好，虽然一直在奔波，却每天都保守着心中的宁静，安详而幸福。</p>
四年间，纾瑶也从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粉嫩婴儿一点一点地长成了一个聪明伶俐、古灵精怪的小丫头。</p>
小月说，好在纾瑶不像我一样傻。</p>
我很不服气，说，我幼年时，兄弟四人里数我最为聪明。</p>
小月笑着问“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幼年时遭了什么大难，所以才会变傻了吗？”</p>
我豁然起身，装成很愤怒地模样捶胸顿足一番，然后与小月追逐打闹。纾瑶便会围着我们，跑着跳着，拍着白嫩的小手，喊着“娘快跑，爹要追上你了。”</p>
绍兴十八年冬月，我和小月曾去往温暖的崖州避冬。</p>
犹记得那天，我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茫茫然望不到边际的大海，墨蓝墨蓝的海水推着白色的浪花敲打着岩壁，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巨响。</p>
崖州冬日的海风吹到我脸上，清清凉凉，绝不似北面那样的冷。这里虽然偏僻慌乱，却应当会是一个让人感到宁静的地方。</p>
我在海边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一个身披灰色披风的男子姗姗来迟。他头戴斗笠，在海风瑟瑟中缓缓向我走来。我怔怔的看着他，心情就像海中掀起的浪花一样澎湃。</p>
“你过得还好吗？”我轻声地问他。</p>
他并没有摘下斗笠，目光隐在帽檐之下，让我丝毫没有机会看见他的心思。他说“习惯了之后，便没有什么不好的。”</p>
我问“你还回去吗？”</p>
他说“去哪里？”</p>
我说“你来的地方。你九百年后的家。”</p>
他怅然叹息，说“从我被赐名李罪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p>
我说“你说过，你的祖先很有钱。”</p>
李罪。不，还是李小谦！</p>
他的眼睛藏着阴影里，我却能看到他嘴角上扬起的笑意。他说“或许那是以后的事，但至少现在为止，我并没有钱。”</p>
我们二人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问我“你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事？不会只是问我过得好不好吧？”</p>
我说“是。”</p>
李小谦怔了怔，问“是什么？”</p>
我说“就是来问你过得好不好的。”</p>
李小谦冷哼一声，说“靠！没劲！”说罢，他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要留住他。我想要取出怀里备好的酒囊，想要在着崖山海边与他把酒尽欢。</p>
可是，他并不愿给我这样的机会。</p>
走出了十几步，他忽然止住了步子，缓缓的转过身子，转到一半，却又停下了。他侧着脸，抬起头，目光与我对视。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他的眼睛，他猛然将头转了过去。</p>
“你别怪我。我只是不甘心”</p>
我说“我知道。”</p>
李小谦摇头苦笑，说“不！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穿越者混成我这个逼样是一种什么样心情！”</p>
李小谦走了。从绍兴十八年冬月的这天起，便永远离开了我的生活。那些曾与他经历过的事情，成为我这一生里尤为深刻的一段记忆。</p>
2</p>
绍兴二十年，春暖花开的时节。</p>
我和小月带着纾瑶，几经辗转，终究是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藏龙涧。</p>
当马车行进山涧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漫染山涧，远处层峦交错，被映得如火如枫。藏龙涧中绿树黄花，各色光彩交错，绚丽宜人。</p>
溪水淙淙，粼粼闪动着各色光彩，一阵风穿涧而过，漫天淡黄色的花雨飘落，仿佛是坠入了仙境一般。</p>
“爹，娘，蝴蝶！”</p>
纾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花瓣翩然起舞的样子，她兴奋地指着漫天飞舞的淡黄色花瓣，大声的嚷着。</p>
风渐渐停歇。漫天飘飞的花雨缓缓落在地上，水上。纾瑶顿时满脸失落，一副不高兴地样子，又喊“爹，娘，蝴蝶不飞了。”</p>
小月温柔地抚摸着纾瑶的脸，说“娘这就让它们飞起来。”</p>
“铮！”</p>
一道青光闪过，潋滟如碧水的青光剑在卷起一阵柔和的风。原本已落定的花瓣，随风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随着小月剑尖儿上挑，陡然如同是有了生命的蝴蝶一般，在空中旖旎飞舞。</p>
小月笑着，时而看着纾瑶，时而看向我，她如同是当年舞动花雨如丝带的仙子一般，表演着令人痴迷陶醉的剑舞。</p>
“娘好棒，娘好棒。”</p>
纾瑶蹦跳着拍手，围着青光剑卷起的漫天花雨欢快的大喊。</p>
那真是令人羡慕的年纪。看着纾瑶天真烂漫的模样，我会禁不住地遥想起当年的我。那时，我们兄弟四人随着八矛师父浪迹江湖。一路向南逃窜，躲避长江两岸纷飞的战火。</p>
那时，大金的铁骑在江北跃跃欲试，随时都有可能跨过宽阔的长江，将残忍的战火燃烧到富庶的江南</p>
。</p>
八矛师父带我们路过江南一座小镇时，我们兄弟四人已经饿了整整两天。当时，小镇上已经空无人烟，所有的人都为了躲避战火的蹂躏，逃到了更远的南方。</p>
一条款款流淌的小溪绕过荒芜的小镇。也是如这时，炫美的夕阳斜照，波光粼动的水面，恍惚间让我们感觉有无数小鱼在其中跳跃游荡。</p>
我喊着“师父，师父，水里面有鱼。”</p>
这一声喊出口，另外三个兄弟纷纷双眼冒光，口水像溪水一样涌出，激烈地向下流淌着。我们蹦着，跳着，跑着，奔向了波光粼粼的小溪。</p>
然而，当我跑到溪水边缘的时候，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看到的却是溪水下面一层令人失望的绿毛。</p>
大哥一把将我推到在地上，骂道“瞎了狗眼，哪里有鱼，害我们白白高兴了一场。”</p>
我坐在地上，茫然地挠着头，看着依旧在湍湍流淌的溪水，空荡荡的水中，偶尔飘过几片干枯的杂草。</p>
八矛师父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我面前，似乎是又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将我抱起来，说“你们跑得太快了，鱼儿被你们吓跑了。”</p>
我鼻头一酸，哇哇大哭起来，吵嚷着“师父，我要鱼，我要鱼。”</p>
师父将我重新放在地上，将我们四人排成一排，指着远处的一块石头，说“你们跟我跑到那个地方，鱼儿就会游回来了。”</p>
“真的吗？”我们兄弟四人齐声问。</p>
八矛师父枯瘦的双手在空中有力地拍响，他大喊一声“快跑！”迈着沉重的步子，他奋力跑向远处的那块石头。</p>
我们兄弟四人紧跟其后，虽然年龄上有所差距，但那时的奔跑却谁也不愿落在后面。</p>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那块石头边时，师父艰难地挺直了身子，指着那条小溪，说“快，快看！”</p>
我们兄弟四人同时转过身去。当我目光接触到溪面时，残阳如血的光芒照亮了整条小溪，波光粼粼，仿佛有万千红色的小鱼在其中欢腾跳跃。</p>
那一瞬间，我们似乎都忘记了饥饿。只记得那满溪满溪的红色小鱼在溪水中游动的画面。</p>
那时的我们，像极了此时的纾瑶。她看到漫天花雨纷飞如蝶时，满脸奕奕的神采，也像极了当年的我们。</p>
我忽然想，纾瑶，真愿你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如这时一般，永远做一个没有烦恼和忧虑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