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其实我有天突然就开窍了。”

“哦？方便细说不？”

牛肉干是香辣的，正儿八经散装晾晒那种，不便宜。方圆撕了一条，杨一帆笑道：“拖你媳妇从内蒙邮来的。”

方圆点头：“我知道，吃光的话，我柜子里有，自己拿。”

杨一帆说：“从小喜欢我嫂子，后来盯上孟静怡，再后来看上天真单纯的小陆曦……”

方圆打断：“你从哪看出来陆曦天真了？单纯是真的，但陆曦心里是个明白人。天真的是徐安然好不好。”

杨一帆翻翻白眼，让他不要打岔。

他说：“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我相信她们拒绝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我胖，但这是表象。”

方圆没懂。

杨一帆继续说：“内里，我也和她们不合适，我都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纯是因为看上她们好看了。

“但她们不喜欢我，我连接近她们、了解她们的机会都没有……

“减肥塑型，我能变好看，至少外貌得优秀，然后再靠近喜欢的人，互相了解，最后再说合不合适。”

杨一帆龇牙笑：“相爱容易，因为无关显而易见，相处不易，因为三观深藏不露。”

方圆比划个大拇指，打趣道：“可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你瘦下来时发现自己的丑和胖没关系，咋办？”

“艹！”

杨一帆怒道：“你和陈逸这种天生吃香的，就别diss我这种可怜人了。”

方圆笑道：“你这么上进，怎么能算是可怜人？”

杨一帆无奈道：“上进有什么用？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社会不？金钱至上。”

说着又感叹起来：“社会的风气真的是由女人决定的。”

方圆大奇：“这什么说法？”

杨一帆给他解释，说高阶级不算，社会里百分九十是普通人，普通人就得遵从一夫一妻的原则，一个对一个，得求爱。

女人说喜欢钱，喜欢富有的生活，觉得金钱至上，那么男人就得奔着金钱至上去努力，不然怎么配对？

方圆都听懵了，这逻辑无比强悍，他没法反驳。

都说世上最难沟通的不是没文化的人，而是被灌输了标准答案的人。

杨一帆是少数还能自主思考的小青年，这不算坏事，只是有些偏激了。

人的思维上限会被终日接触最多的几个人影响，大学四年，这个寝室的人一定会互相影响。

向东处在爱在心头口难开的阶段；

陈逸是爱而不得的阶段；

许悠是标准的大学生，平淡的学业，平淡的恋爱，幸福阶段；

顾离顾不上恋爱，他奔的是家里的事业，算半个前途；

方圆自己呢？爱情有了、事业有了，但无一例外，摊子都不小，未来困难重重。

如果别人是挑着扁担过河，那他就是扛着金字塔在走，步履维艰。

杨一帆是迷茫阶段，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

方圆吧唧一下嘴，告诉他：“前途比爱情重要，爱情比前途难得，到最后，我们都会发现，对的人会站在你的前途里面。”

这句话，杨一帆消化了很久。

默然一叹，换上衣服准备去夜跑。

离开前，他问方圆：“迎双新晚会改成全校参加了，徐安然这几天都在带着大伙排练节目，你咋不去？你不给沈姑娘唱歌了？”

方圆笑了笑，说：“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不需要排练。”

杨一帆摆摆手，离开了寝室。

周一那天，刘少锋把车开回了滨海，休息一天后亲自来了滨海大学。

自然不是为了给方圆送车，而是和滨海大学谈赞助，赞助学校的新年晚会。

一个名义是给“赏金猎人”做宣传。

另一个说辞是飞创起家在滨海，选定了人数足够多的滨海大学为新业务做试点。

飞创最近名声太响，校长亲自接待。

飞创的要求是搞大，大搞，以及允许放烟花。

然后……没了。

千里送现金，不收对不起良心，校长根本没二话，当即同意，下午就草拟了合同，规定了一应流程。

校长心思活络起来，准备借此机会宣传一下学校，全程录像、制成视频发到网上。

周三上午全校教职员工开会，要求从大一到大三，必须全员到场参加，大四可自愿。

大舞台，就需要更多的节目，于是导员们出动。

霍导找到了徐安然，说每个系的新生必须最少报一个节目，供团委筛选。

摄影系新生就这一个班，作为文艺委员的徐安然被强制唤醒岗位职能。

徐安然可以自己上，但她不想唱歌跳舞了，她现在就想挣钱，没心情玩闹。

摄影班报了三个节目，方圆自弹自唱算一个。

陈逸拉着向东和许悠跳街舞…

扑哧，方圆听说时都笑喷了。

一连问了两个何必呢？

陈逸说想当众表白安洛……

方圆心里艹了一声，他觉得估计当天那场面肯定有不少表白的，有点儿不满意。

向东说自己被拉着凑人头，无所谓。

许悠说：“雨晴让我多参加集体活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顾离之所以没上，和杨一帆的理由一样，体型不搭。

陈逸没拉着方圆，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要给沈凝飞唱歌。

第三个节目，有点出乎意料，范之瑶要唱歌。

这个时间段，徐安然应该正在活动室监督大家排练。

杨一帆走后，方圆上网查了点儿资料。

陈婉的慈善基金让他心思活泛起来，想起一个抗灾的关键人物。

网上搜索一下，说实话，这个时候那英雄还没几个词条，搜索出来的，无非就是“傻瓜校长”之类的贴吧索引。

方圆掏出手机，给陈婉发了条短信。

几个女强人正在研究十几亿怎么分散出去，陈婉摸出手机。

【叶之平，槡枣中学校长。】

陈婉回复：【轰隆隆？】

方圆：【嗯，先了解下，再迂回从慈善基金走。】

这种事情，方圆从不在电话里和陈婉直接说，这都是记录，一旦被揪出来会要命的。

所以他们把一些关键词都换成了暗语。

陈婉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小两口独有的默契和情趣。

【好呢，大英雄。】

——

“好呢，学姐。”

范之瑶冲对面的夏初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按照你的要求今晚再改一下，明天白天再找你审查。

“嘻，学姐明天还有时间么？”

夏初撩了一下头发，对范之瑶轻轻笑笑，点头说：“明天我在学校，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经意地笑容，让范之瑶看呆了眼睛，由衷叹道：“学姐你真漂亮。”

夏初缓缓摇头，拿起么么茶的冬日特饮…热牛奶，问范之瑶：“听说你这个项目是方圆起的名字？”

范之瑶点头：“对，我还给了他五元钱版权费。”

夏初一呆，粉嫩的嘴唇使劲抿住，一丝牛奶流了出来。

差点没忍住就喷了，夏初舔舔嘴唇好笑道：“他收了？”

范之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愣愣道：“收了呀，他还让我赶紧去注册呢。我就想呀，一个社团而已，注册什么商标呢，才没去。”

夏初深深看她一眼，半晌说：“如果这次你打算把项目并入“飞优舍”，我可以帮你去注册。

“但合并后，飞优舍也要按照比例享有“咸鱼”半分之八十的商标使用权了，我需要支付你四元钱，对吧？”

范之瑶瞪大了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学姐你能看上我的项目，我很开心了呢，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

夏初牵起嘴角，到底拿出了四个钢镚推了过去，非要让范之瑶接受。

“你要对你的项目有信心。”

“唔……嗯。”

范之瑶脸红红，带着点匪夷所思的感觉叹道：“他们都说我这就是个收破烂的项目……”

夏初笑道：“以后就不会被这么认为了。”

看看时间，夏初对她说：“快去排练吧，明天我们再约时间。”

范之瑶点点头，拿起方案跟夏初说了句“学姐拜拜”，然后把电脑放在么么茶吧台，让徐清浅帮看着，就从后门跑进活动中心的排练教室了。

夏初喝光了牛奶，把杯子主动送到吧台，递给清秀可人的徐清浅。

两人互相点点头，夏初问她：“方圆今天没来么？”

徐清浅歪歪头，眯着眼睛轻轻说：“白天来了的，刚才发消息说正在往这走。夏学姐要找他？可以等等。”

夏初摇摇头，摆摆手，转身走了。

顾离凑了过来，小声说：“你觉得她好看还是陆曦好看？”

徐清浅没说话，浅笑着面带疑问。

顾离怂怂肩膀：“校花贴没看？俩人只差80多票了。”

徐清浅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离龇牙：“我觉得你和安然这种劳动人民最好看。”

——

冬季的海边极少没风，这晚就没风。

夏初没直接回寝室，而是沿着路灯在学校里慢慢散步。

长长的羽绒服下，是绷着小腿的皮靴，长发随意披散。

一步一步，脚跟顶着脚尖，深深吸气，透肺清凉。

走到无人处，夏初，从地上握了很久前的积雪，不软，甚至有些硬。

触手冰凉，她用力握成雪球，不丢不扔，一直拿到了海边。

站在一处人工山丘上，隔着许多树冠望向遥远的海面。

举起雪团对着月亮，夏初咬着嘴唇轻轻笑了。

农历十三，月未正圆，和雪团一个形状。

“哈。”

轻呼一声，夏初把雪团朝下面丢去。

双掌摩擦，小嘴对着掌缝哈气，暖暖的，湿湿的。

缥缥缈缈的一阵微风托起几缕发丝，夏初把手揣进兜里，静伫遥望。

海上的月亮被一脉清波拉长了倒影，褶褶皱皱。

侧边的山丘似眉黛横卧，灰灰沉沉。

山黛远，月波长，21岁的夏初，在想很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