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飞起身帮他，陆曦没动弹，在玩优图社区。

厨房里。沈凝飞挨着方圆，就挨着，没说话。

方圆侧头看看…

又侧头看看…

吻了吻傻媳妇的头顶，问：“拖鞋舒服不？”

“嗯。”

琢磨半晌，沈凝飞小声问他：“你怎么有那么多红酒？”

“？”

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方圆自己差点都忘了家里有酒。

生日那天在酒吧和刘菁菁喝完，他突然觉得那款红酒不错，后来就囤了两箱子。

不贵，酒吧八千多一瓶，外面零售价才三千出头。

他买了两箱12瓶，老板给了批发价，2800一瓶。

嗐了一声，他说：“之前买的，都忘了。”

“哦。”

猫儿似的一声。

方圆往她脸上弹了两滴水，惹得沈凝飞掐他一下。

方圆说：“要不……晚上开两瓶尝尝？”

沈凝飞兴奋地点头：“好。”

菜齐，锅开，醒着酒。

吃了几口，方圆见陆曦时不时地回消息，沈凝飞动不动歪头看看电视。

放下筷子，他说：“搬茶几上吃？”

沈凝飞：“好呀。”

陆曦：“嗯嗯。”

方圆搬了个低矮的圆凳坐在电视前，沈凝飞和陆曦姐俩坐在沙发上。

他觉得这个屋子最多只能支持四个人聚会，再多就挤了。

并且第四个人不能太胖，最好1米7左右，100斤左右，太大只不行。

暖灯下，美人相伴，酒杯美食，半斤半斤，美滋滋。

人生处处清风绿树，不比困顿尘埃，有这种甜酒好肉的美好时光，就该好好享受。

周星驰在身后说话，沈凝飞似看他似看电视。

陆曦还在摆弄手机，酒喝不少，菜没咋吃。

方圆问傻媳妇：“你没看过这电影？”

沈凝飞萌萌地摇头。

方圆明白了，没多说，举起杯：“来，走一个。”

沈凝飞看着电视拿起杯，陆曦看着手机拿起杯。

乒—

呜呜——

方圆一口干了，沈凝飞也一口干了，陆曦突然放下高脚杯，捂着嘴猛地哭了起来。

沈凝飞：“？”

方圆：“……”

另一只手放下手机，陆曦双手捂脸不住啜泣。

沈凝飞忙搂着她着急问：“出什么事了？”

方圆歪头皱眉：“咬舌头了？”

陆曦噘着嘴，红着脸，泪眼朦胧瞪他一眼。

方圆悻悻把纸巾递给她。

陆曦说：“刚才和网友聊天，感动哭了……”

方、沈：“……”

…

红酒染红了陆曦的俏脸。

抹着眼泪儿，小丫头用五分钟讲述了别人的故事。

方圆和沈凝飞正式在一起之后……好一阵子，小陆曦在寻找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比如之前的看漫画，后来又看了几天网络小说。

直到看到了杨一帆的霸总文……她决定放弃读书。

有时沈凝飞和方圆约会，她就会去找孟静怡玩。

她觉得孟静怡对沈凝飞已经没有威胁了，而且孟静怡说话有时候……唔，很飒爽。

小陆曦没接触过这种女生，她好奇地凑了过去。

孟静怡最近在玩一款社交游戏，也不算游戏，是优图社区的一个特殊圈子。

不同于即时通讯软件，有些像论坛，或者说是问答类的交友圈子。

陌生人之间相互通过“标签”来寻找想沟通的对象，互相说出自己心里的秘密，或是想倾诉的话题。

孟静怡变成了线上暴躁大姐姐，劝了好多少女少男放弃执念。

陆曦觉得有意思，也申请加入了圈子。

她给自己设置的“标签”是：电影、漫画和舞蹈，本来还想写“小说”来着，但放弃了。

四天来，一个连线的都没有，直到刚刚吃饭之前，有个昵称叫“我在”的网友和她连线了。

相互倾诉的过程很直接，陆曦试着说了一句：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在：我陪你说。

陆曦：我第一次和人连线，我不大会，你说吧。

我在：那你听听我的故事吧，好么？

陆曦：好。

我在：我是一个陪酒女，我毁容了，我想结婚。

然后，陆曦听了“我在”的故事。

“我在”是一个西北小城的姑娘，长得很漂亮。

高中毕业后就去挣钱，做过不少工作，比如纺织女工，后来还是坐台陪酒了，来钱快。

去年春天的时候，她接了一个客人，很变态，她不配合，被喝多的变态不小心划伤了脸。

伤疤很大，毁了容。

她想过死，不敢。

没了生计，吃不起饭，她想到了去pilipala直播赚钱。

戴着大口罩教人织毛衣、毛裤、毛袜子。

这是她唯一会的技能。

观看人数很少，每个月甚至赚不到房租，两个馒头一袋榨菜就是一天的口粮。

仅有的来直播间的人都是被她露出的眼睛吸引，纷纷说让她摘掉口罩，靠颜值吸引流量。

但她不敢。

有天夜里，家里没了馒头，她饿坏了，她崩溃了。

她哭了，哭着在摄像头前摘下口罩，当着232个观众露出了那道疤。

然后，榜一大哥就扛着火箭跑了，直播间只剩下三个机器人。

好几天后还有人来直播间骂她丑八怪。

再后来，“我在”靠丑出了名，来看她安安静静织毛衣的人越来越多。

她能吃得起包子了。

也一点点把自卑封存在心里。

“我在”今年27岁，她全部的生命就是直播赚钱吃饭，许久没再出过屋子一步。

在她心里，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但去年秋天，她遇到了爱情。

男生是她的高中同学，从小就喜欢她。

默默在她直播间看了很长时间，那夜的三个机器人里就有他一个，他叫“我还在”。

安静地守了她半年，他给她打了电话。

很早很早之前，男生被老家的朋友告知：你的女神坐台啦。

男生什么都没说。

后来，老家的朋友又告知：你的女神毁容啦。

男生回了老家，偷偷在房外看了她很多次。

电话里，“我在”想起了“我还在”就是她上学时总欺负的傻小子。

他说：我长大了，现在没人能欺负我。

她笑。

他说：我想陪着你，不叫别人欺负你。

她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他约她出去吃饭，她不敢出门。

他说我们可以一起戴口罩。

他们一起吃了一顿烧烤，还喝了啤酒，她很久没吃这个了。

他跟她表白，她说自己不敢照镜子。

他带她去看日落。

“我在”跟陆曦说：日落很美，落日的光芒照亮了回家的路，我答应他攒够钱做手术再和他在一起。

男孩在老家找了工作，继续守着她。

女孩仍然在直播教人织毛衣，偶尔会勇敢地对着镜头笑。

直到今年秋天，有家医美机构在网上联系到了她，说可以免费给她做祛疤手术。

这个手术要15万。

疤没了，男孩儿也不见了。

陆曦问她：他人呢？

我在：死掉了。

我在：他早出晚归，是送外卖，给我攒够了手术费，他联系的整形医院替我交的钱，后来送餐的时候出车祸，死掉了。

陆曦：确定了么？

我在：确定了，他朋友告诉我的。

我在：谢谢你听我的故事，日落后，我回家的路也暗了下去，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守着我，我也守着他。

…

陆曦深深吸了口气。

“就这样，好感人。”

沈凝飞也听得眼圈红红，方圆一脸无奈。

他问：“她现在还在织毛衣直播？”

陆曦：“嗯，但漂亮多了，人气也好多了。你这有电脑么？我们可以看。”

方圆摇头，电视买了，电脑没买。

他借口去卫生间，给宋超时发了信息，问银城秋天的时候有人被撞死么。

宋超时回复很快，说打电话问了一下，表示没听说啊，只有个小伙被撞，腿瘸了，坐轮椅。

方圆略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问宋超时：公司赔钱了么？

宋超时说没有，是那小伙闯红灯逆行抢时间出的事，但公司给了五千块钱慰问金。

方圆没再回复。

走出卫生间，他说：“朋友说的算啥确认？问问跑腿公司不就知道人还在不在了么。”

陆曦想想，觉得也对，连忙在手机上给“我在”发消息。

放下电话，小丫头又唉声叹气。

方圆说：“人间悲剧千千万，这种生活的磨难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你们就没遇到过苦难？”

陆曦哼了一声，拿起酒杯补了刚欠下的酒，然后说：“生活欺负我，我就略。”

方圆问：“略过？”

陆曦两只手扒开小嘴巴，吐出舌头：“略略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