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抚摸那套古董，而祝老太太也不说她，任由自己的知音抚摸：“球形纽扣镂空很少见，更何况里面还是精致的宝石，我跟着您真是见世面了。”
听她说不喜欢，祝老太太也不强迫，反而好奇：“那你是喜欢江应聿那种？”
云欲晚路过一个个柜子。
收养云欲晚的时候，对她完全没有什么指望，知道她出身不高，温渭哄她，说是养欲晚可以为港生提供联姻关系，但当时，赵琴可不敢指望一个外人为温家联姻。
纽扣收藏这个赛道太冷门，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专业收藏渠道，想要收藏到好的纽扣，得掘地三尺，从破产的钮扣厂、无名私人收藏家手里、各种拍卖会里挖出喜欢的样式。
突然有人想起来：“你家欲晚的男朋友不会是小杨指导吧？”
赵琴一时间心里熨帖，甚至有种很奇怪的幸福感，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是想要一个女儿的，还没有女儿的时候想象过，自己如果有女儿会是什么样。
那套纽扣保存得极新极完整，说是昨天生产的其实都说得过去，相当有迷惑性。
而云欲晚有问必答，毫不犹豫：“萨摩纽扣，纽扣面是有开片的白萨摩瓷，是以前日本流行的。”
祝窈青比出一个ok的手势：“折合人民币三百块。”
“我和您比不了，您真是纽扣富人。”云欲晚环顾罗列丰富的收藏室，触目兴叹。
意识到祝奶奶不是要撮合自己和谁，只是关心她，云欲晚忍不住笑，露出洁白小巧的贝齿。
点翠纽扣，青瓷纽扣，钻石纽扣，象牙纽扣，彩色玻璃马赛克金纽扣…
不就是认识几个破扣子吗，还能夸成这样，还抢云欲晚，做这么夸张给琴姨看有什么意思，认得一个扣子就能说明她出众？
意味深长地同她点明：“坐到这个位置还和你低声下气想追你，其实真是难得。”
没想到祝老太太却拍着她的手，轻声赞许：“你和我那两个呆孙女不一样，喜欢老式的东西，沉得住气，我那两个孙女只关注牌子货有没有出新品，每次都叫销售带到家里，给她们挑啊挑的，那些东西怎么能像这些扣子一样留得这么久，我要是百年了，扣子留给她们就太浪费了。”
云欲晚惊喜地将手压在防弹玻璃上：“反向凹刻，在玻璃上刻出凹痕然后上色描绘出图案，再镶嵌在铜底座上，这种工艺现在不多见了。”
云欲晚不禁感叹：“奶奶您运气也太好了。”
“运气嘛一般般的呀。”老太太得意着，知道她是真的懂行，心下动容，推开一处暗门，带她进去看更里面的收藏，“这个见过吗？”
其实赵琴想的是，想着她成年了就放归山林，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看到你，我就知道，他的眼光不错。”
直到这几年，才逐渐有这个小孩怎么也应该听他们这两个老家伙话的想法，其实也算他们的孩子了。
“阿邹，等会儿把这盒纽扣包好，再把祥云字号送过来的缂丝披肩，新矿开出来的湖蓝色宝石戒指、耳环、项链一套拿过来，包好，叫老崔开车送晚囡回去，不要颠到了，开那辆金腰线车子，那辆稳。”
她教出来的女儿，就是应该鹤立鸡群，被众人追捧争抢。
有没有可能，可以不只当亲戚家的小孩看待？
此刻众人叽叽喳喳的，赵琴又想到云欲晚和江应聿的事情：
“但我也不知道欲晚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不好安排年轻人的事。”
老太太摊手：“好嘛，和你们年轻人交朋友，我的珍藏你是看完了，还吹一堆彩虹屁，你的事情嘛我是一点不知道。”
云欲晚羞赧。
这套扣子起码几百万起步，更紧要的是，这扣子怕是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套，又是老人家的珍藏品。
可算是让赵琴找到了炫耀的当口，她故弄玄虚可轻咳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小杨追了欲晚很多年我倒是知道的，最近的不清楚。”
云欲晚却一眼认出，忍不住惊喜道：“猎犬，野狐，这是英国十八世纪的纽扣吧，当时很流行狩猎图案的纽扣，贵族们觉得英气。”
一直跟着的中年妇人点头应好。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当琴姨的女儿吗？
而赵琴还沉浸在被众人吹捧之中，根本看都没有看身边的祝弄璋一眼。
云欲晚不好意思地低头。
祝奶奶皱纹都是熨帖的笑意，只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年岁可得，知音难寻。”
觉得她是自己人，但又不会太亲密，更像是一个侄女，好朋友的女儿。
祝窈青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小辈：“那我这个老太太真是想不到是谁了，小辈里，你阿哥最标致，就算不做银行家，也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
云欲晚震惊，连忙推辞：“祝奶奶，我不能收这个，这个太贵重了。”
一样标致。
谁说一定要富很多代才能培养出大家闺秀，她赵琴的女儿也一样出色。
祝老太太恨不得把整间屋子的宝贝都给她看看，还开保险柜，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给她看：
“你来看，这套是十九世纪奥匈帝国一位将军的收藏。”
云欲晚只是体面带过：“他自己也很好。”
祝窈青和气问她：“我今天听人说，江家和温家有联姻的意思，难道是假的？”
琴姨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祝老太太这会儿内心激荡：“哪里就见世面了，小姑娘这么懂，怕是知道些我这个老太婆都没见过的。”
原先那位太太故意：“这么说，我家那个阿琴你也得看看，都说穷时看妻，富时看夫，我儿子兜里这么多钞票，从来不去和小姑娘乱搞，很难找到像我儿子这么本分的吧。”
她满眼雀跃期待：“奶奶，您居然弄得到这种纽扣。”
终于有人懂她的收藏了，这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祝窈青给她说笑话：“侬阿哥这种实在难找，别照这个标准，卿安囡囡从小就一直说要嫁给他，但一到年龄就嫁给别人了。
云欲晚有点惊讶。
太太们催她：“都在上海，就算嫁得再远又能有多远？不小啦，你考虑考虑我们家那个小子，你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呀。”
也是云欲晚第一次见到实物，之前只在网上看见过。
云欲晚噗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祝奶奶：“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
云欲晚当然不能交浅言深，不好意思道：“是个秘密。”
赵琴顺坡下驴：“我是想多留她几年，她现在年纪也还小，而且出国读了这么久的书，我都还没和孩子怎么相处。”
“我真是糊涂了，琴姐的女儿肯定是出挑的，我怎么就没有当时同你定婚事，不然到现在欲晚和我家那个都能算青梅竹马了呀。”
放在木盒里，用上乘动物绒布包着。
老太太并不步步紧逼，只是笑着：“那就告诉我，标不标致？”
她握住云欲晚纤细白皙的手腕：“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居然是个老行家。”
祝老太太回头，见她都看入迷了，真的在欣赏，心里不禁有遇到知音的欢喜。
云欲晚觉得有点奇怪：“坐飞机回来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一个头发同样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取了条精致宽大的羊绒披肩给云欲晚。
另一位太太是真喜欢云欲晚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年纪小能这么沉稳端庄，不容易：
“什么你家儿子，阿琴，要是欲晚方便，带来我家坐坐，我儿子那是相当顾家，脾气又好的，你知道的呀，适合当女婿的。”
“拿着，这些好东西，奶奶也想和朋友分享着用，你不当奶奶是朋友？”祝窈青微微侧首笑看她，眼睛带光，像是夕阳照在澄澈江面上的余韵，日迟却依旧优雅瑰丽。
“赵琴？”祝窈青略不解，赵琴看上去倒不像是沉得住气琢磨这些的。
云欲晚一时有些语迟：“我的亲生妈妈。”
说到小姑娘的痛处，祝窈青有意将话题重心转移：“这爱好少见，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一个是有这个爱好的，可惜那个后生福薄，走了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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