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莲也跟着给李氏请了安。</p>

“起来说话吧！”李氏客气地道，“橙香，给陈家奶奶端个小杌子来。”</p>

橙香应了一声，磨蹭了一下，才转身吩唤小丫鬟端了个小杌子来放在了落地罩旁。</p>

陈段氏就把小杌子挪到了李氏的炕前。</p>

湘莲大急，可陈段氏已在小杌上坐下了，笑道：“早就想来看看我们姑奶奶了，这又是船又是马的，不方便，拖到今天才来。”</p>

李氏微微地笑：“既然来了，就常来坐坐。”说着，就端了茶。</p>

陈段氏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到京都。没想到，京都这样的繁华，吃穿用度，和我们那里大不相同。难怪别人都说我们姑奶奶的命好……”</p>

湘莲就去拉陈段氏的衣襟。</p>

“你拉我做什？”陈段氏反手打开湘莲的手。</p>

橙香掩嘴而笑。</p>

湘莲面露尴尬。</p>

那陈段氏却毫无查觉继续笑道：“说起来，舍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长得可真是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答起话来有条有理的，比我们那里七、八岁的孩子都要有学识。以后一定和姑老爷一样，是个做大官的料子……”</p>

屋子里服侍的俱都脸色大变。湘莲更是大汗淋漓，又拉陈段氏的衣襟：“陈大奶奶，这天色不早，姨娘交待过，让你早点回去歇着的！”</p>

陈段氏一听，“哎呀”了一声，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对李氏道：“看我这记性！明天我还要和大舍他舅舅去看房子，我们准备在京都找点事做……我先走了！太太也早点歇了吧！”</p>

李氏看也看没陈段氏一眼，端起茶盅轻轻地喝了一口。</p>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陈段氏渐行渐远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你拉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p>

******</p>

第二天，李氏又去了刑部右侍郎王全家。</p>

她回来后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连和沈穆清说说的兴致都没了。</p>

如此奔波了几日，李氏脸上的浮肿更厉害了。</p>

沈穆清大为不忍，道：“太太在家里歇歇吧，也不急在这一时。”</p>

李氏欲言又止。</p>

沈穆清见李氏神色间满是担忧，就像孩子似的蹭到她的身边去闹她：“太太，您这边给百木准备的怎样了？我那边可是什么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百木来下茶定了。您也别成天净想着往外跑了，也要操点心了！”颇有些彩衣娱亲的意思。</p>

李氏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犹豫良久，轻声地道：“你可知道我把珠玑婚事交给你来办的真正用意？”</p>

沈穆清点头。</p>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娇嗔道，“我知道您是想让我借着珠玑的事练练手，以后这些人情世故也懂点，家里的管事妈妈在我面前行事就有顾忌。是帮着我在家里立威呢！”</p>

“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李氏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幽远。</p>

沈穆清故作沉思的样子，片刻后侧头笑望着李氏道：“我还知道，珠玑能够嫁给百木，都是您给我的体面。”</p>

李氏目光有点冷：“还有呢？”</p>

沈穆清怔愣。</p>

李氏为什么要这样问？说实在的，她刚才说珠玑嫁百木是李氏给她的体面，那还是奉承之意……李氏不仅一反常态，毫不客气地把这功劳收在了自己的名下，还问她“还有什么”……</p>

她不由苦苦思索起来李氏这话的意思来。</p>

李氏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喝着茶。</p>

半晌，她见女儿只是皱着眉头，却没有个答复，她不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就凭着周秉那点小心思，哭我秋哥几声，我就会随了他的意，让他在我屋里挑人？”</p>

沈穆清惊愕地抬头。</p>

就看见李氏有些混沌眸子里闪过如刀锋般犀利的光芒。</p>

“穆清，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你的悟性了。”李氏的口气异常的严肃。</p>

这样的李氏，是沈穆清从来不曾见过的。</p>

她不由正襟危坐。</p>

“我们沈家，虽然不行那欺凌妇仆之事，但也不是那没有规矩随意妄为之家。你上下串通，众口一词把药王庙里发生的事瞒着我，我也就随你做个阿翁。谁知道，你有这谋略，却没有这胆识。”</p>

话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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