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箴到底还是有远见卓识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沈穆清的担心。</p>

他有点心酸。</p>

女儿先是为了太太，现在又为了他……</p>

第二天，沈箴把陈姨娘、沈穆清、大舍都叫到了书房，当着三人的面，把家里的事安排下来。</p>

“家里现在一年的开支在一千二百两至一千五百两之间。穆清的陪嫁、陪房是原来太太在的时候就给她的，江南的那十六间铺子，也是太太在的时候分给大舍的，这些都不动。家里也就石化桥的这幢老宅子了，因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把它留给大舍。”</p>

说着，沈箴把目光落在了陈姨娘的身上。</p>

“我以前不让你管大舍，一来是因为你没有太太那胸襟，二来是不想让大舍长于妇人之手。现在我也依旧这样认为。但穆清为你求请，让我把家交给你管，把大舍交给你带……”</p>

陈姨娘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张口结舌地望着沈穆清。</p>

因为沈箴正在讲话，沈穆清就朝着她善意地笑了笑。</p>

“以后，你来管家。但大舍交给穆清带，以后也跟着穆清住在听雨轩。”</p>

“老爷！”陈姨娘泪盈于睫，很是激动。</p>

而沈穆清却是目瞪口呆。</p>

把大舍交给自己带……</p>

沈箴不理会两人，继续道：“包括分给大舍的十六间铺面，也交由你管。穆清住在家里，每年交给公中四百两银子，但她陪房的月例、四季衣裳、打赏由她自己承担，人也由她自己指派，你不能动。”</p>

陈姨娘听着直点头。</p>

“我百年后，你想留在沈家，大舍也会把你当长辈一样对待。你西去，葬到太仓的祖坟里。要是你不想留在沈家，以后和我们沈家当亲戚走。这点胸襟，我相信不管是穆清还是大舍都有的！你要是同意，下午我就请闵先生和袁大人来立下字据。”</p>

陈姨娘掩面大哭起来。</p>

这一次，是真正的泪流满面。</p>

大舍听得似懂非懂，面带惶恐地望着陈姨娘。</p>

沈穆清想到从今以后，这个小人都是自己的责任了，心中一软，上前抱了大舍，劝陈姨娘：“姨娘别哭，小心吓着了大舍。”</p>

陈姨娘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对大舍道：“你别害怕，姨娘是高兴。你以后要听姐姐的话。”</p>

大舍怯生生地望着沈穆清。</p>

沈穆清朝着他笑了笑。</p>

“都坐下吧！”沈箴表情淡然地吩咐陈姨娘和沈穆清。</p>

几个人重新坐好。</p>

沈箴道：“我和穆清送太太的棺椁回家。这期间，家里的事由汪妈妈管。”</p>

然后他望着陈姨娘：“你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把《女诫》抄一万遍。抄得心平气和了，再接手管家。”</p>

他又望着大舍：“至于大舍，送到闵先生那里去——闵先生的幼弟在京都国子监读书，我已请了他给大舍启蒙。”</p>

“把大舍送到闵先生那里？”望着像豆芽菜一样的大舍，沈穆清很是惊讶。</p>

陈姨娘也眼泪汪汪地望着沈箴。</p>

“慈母多败儿！”沈箴不以为然。</p>

这下子，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p>

可沈穆清留露出来的这种关心，却立刻搏得了陈姨娘的好感。</p>

沈箴在接待闵先生和袁大人的时候，陈姨娘特意来给她道谢。</p>

沈穆清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p>

陈姨娘道：“姑娘放心，我再也不会做那糊涂事了。”</p>

沈穆清笑着点头。</p>

陈姨娘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会再嫁人了……老爷百年，我守着大舍，以后也能葬到沈家的祖坟里去，享受子孙的供俸和香火……我已知足了！”</p>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含泪——是真的感动。</p>

沈穆清不由苦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