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曾经所有相处过的画面，一幕幕，丝毫不落，如同一道永远都无法抹除的痕迹，烙印在这柄仙剑之上。
更有着她从未触及过的，却是此柄仙剑诞生过的画面。
那是一座山谷，是九圣门的一处禁地。
一位少年神情专注的祭炼着一柄仙剑。
在他身后，还有着一个女子，手捧着一块拇指大小的仙泪绿金碎片。
李倾月识得，那是凌薇仙子。
“大道无痕，大音希声、大巧若拙，身为道体，剑并不适合你！”
凌薇仙子开口劝阻，身为道体，先天与道相合，是万道凝结的无上神胎。
这样的存在更适合那种承道之形的形态。
如鼎，浑圆如一，两耳三足，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如塔，一柱二分天地，三合四面六棱八方九层，几近于道。
如炉，天地烘炉。
如图、如印……等等。
这种承道之物，才是道胎最需要的器。
“我知道！”
杨无争回应道：“大道无为，不争为争，若只为己，确实如此！”
“为她，吾愿执剑，扫平天下！”
一股锋芒，随着此言，从杨无争身上爆发。
唯有剑，才可称之为杀伐之器。
也唯有剑，才能让他化为绝世锋芒，斩灭一切敌。
凌薇仙子闻言一阵沉默，眸子里满是委屈与震撼。
从小与杨无争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她对杨无争的了解，就像是一汪清泉，一目见底。
但如今，自从那次历练归来，杨无争彻底变了。
再不复从前的那种淡泊无为，顺其自然，反而锋芒毕露。
“为她么？”
凌薇沉默，微微垂首，眸子里有泪流淌，点点滴滴尽皆落入那块仙泪绿金之中。
“是！为她！”
杨无争沉默片刻，才再次回应道：“此剑……唯月！”
……
一幅幅铸剑的画面，让李倾月彻底明悟，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寂。
眸子之中泪如雨下。
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触碰到这柄断剑，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知道。
因为杨无争在她面前，一如既往，从未有过丝毫相争之意，平静的一如清泉，相伴数载。
哪怕是后来持剑出世，依旧如此。
从不曾主动开口，亦不曾主动明示，有的只有默默的陪伴，只有那温润的目光，再无其他。
但现在她明白，那时候的杨无争心中，绝不是如表面那种平静。
“为我执剑！唯月！”
“傻子……”
李倾月呢喃，颤动的双手，如若珍宝的把断剑捧在手心。
双目紧闭，却依旧无法阻拦，那不争气的泪水流淌。
或许是泪滴入了断剑，亦或许是李倾月气息震荡，断剑翁鸣，一缕缕熟悉的气息，从断剑之中迸发，缭绕李倾月面前。
渐渐汇聚，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
他沉默而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好似看到了当年那个极其容易满足，纯真而纯粹的少女。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的懂事，多么的警惕，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猫，费劲一切的保护自己。
小心翼翼的跟他接触，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修行的东西。
哪怕不甚明了，亦不敢多打搅。
倔强而偏执，一旦触及，便在难以忘怀。
他亦是被那种感觉，触动了心弦。
可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连他们都无法护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纯真的少女，一步步成为举世皆敌的魔女。
他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劫难，让如此一个少女，变成了魔女。
但他明白，其中的苦楚，必然让人无法触及。
从那时起，他就下定的决心，为她执剑，为她一争，为她扫平天下，为她立下一片净土。
可惜，最终他失败了。
“别哭！”
杨无争的虚影开口，虚幻的手指触及李倾月的眼角，为她抚去那有些温热的泪滴。
“杨无争……你好傻！”
李倾月睁开双目，看到眼前虚幻至极的身影，忍不住哽咽开口：“我自己也能撑起一片天！”
“我知道！你这么坚强，一直都可以！”
杨无争开口，脸上没有陨落后的落寞，反而带着温润的笑容，一如曾经。
“但我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活的如此累，如此艰辛，我想为她撑起天地！”
“我知道，我不是神，亦不可能无所不能！”
“但为伱，我无所畏惧！”
“能再次与你相见，看到你活的好好的，我无憾矣！”
听着杨无争那温润的声音，李倾月整个人都好似彻底崩溃一般。
她想到了哥哥，在哥哥送她青铜指环、鬼脸面具之时，她就隐隐知道了结局。
只是不愿相信，不愿接受而已，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不敢面对，逃避着一切。
直至羽化神朝的人降临，她才接受这一切，才想到了反抗，可早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山村之民，如何对抗羽化神朝？
哥哥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死亡，她才陷入了崩溃，陷入了自责，陷入了内疚，成了她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心结。
那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无怨无悔对自己好的人。
而如今，燕无双、杨无争，一一离去，皆因她。
她又如何能够放下？
“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杨无争安慰，虚幻的身影颤动，手指抬起，温柔的再次抚去李倾月眼角的泪滴。
“轰隆……”
就在此刻，苍穹之巅的银日光辉，一瞬间爆发出无尽的神芒。
整个天地间，浩瀚的帝威，如同布满天地的浩瀚汪洋一般，顷刻间垂落。
所有的伟力，尽皆向着李倾月涌去。
更可怕的是，那银日光环都瞬间炸裂，四道更加可怕的神光，如同坠落的大日一般砸落。
带着恐怖的帝威，以及浩瀚的帝道法则。
这一刻，这片天地间九成的人都瞬间跪伏在地，连挣扎都做不到。
“古皇兵！”
“复苏的古皇兵，还是四件！”
看到这样一幕，所有人都被那种可怕的力量惊撼住了。
四件古皇兵复苏，爆发出至强的伟力。
所有人眸子之中，尽皆浮现了四道恐怖的身影。
一道背负混沌，手持神戟，好似开天辟地的古神。
一道由无尽光明凝成，手持神壶，欲要炼化诸天。
一道身泛无尽青色仙光，手持双锏，欲要重塑天地。
一道形似神鹏，纵横驰骋天地，烙印苍穹，镇压一切。
“银皇戟！”
“炼神壶！”
“圣灵锏！”
“神鹏印！”
“四件古皇兵……不好！”
看到那横压诸天的身影，以及那恐怖至极的帝威，段天德整个人都惊住了。
直至此刻，他才明悟，这方天地重现，是一个恐怖的杀局。
更是针对李倾月的绝世杀绝。
帝阵压制，四件古皇兵一同爆发，这样的场面，让人惊惧。
那四道可怕的身影，好似连这方天地都无法装下一般，整个世界都因此震荡。
几乎要彻底的崩裂开来。
这种威势，显然是绝杀的一击，就是大帝复苏，亦要退避。
“轰隆隆……”
四件古皇兵爆发的瞬间，整个天地都震颤了起来。
无数的空间裂缝，密密麻麻的交织，宛若一片巨大的蛛网，覆盖整个天地间。
这一击之下，这片天地怕是都要破碎。
哪怕拥有两座帝阵，也绝不可能抗衡。
“嗡！”
四件古皇兵还未降临，一股股恐怖的帝威，便已然悍然镇压而下。
杨无争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在这恐怖的帝威之下，瞬间崩成丝丝缕缕的光雨飞散。
“杨无争！”
李倾月怒吼，伸出的手指，想要去抓住这一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抓到。
唯有一道声音，缓缓的响彻李倾月脑海。
“危险，快走！”
听着那道声音，李倾月整个人再也无法压抑。
“轰隆……”
一股股恐怖的魔意与杀念，如同亿万颗星辰炸裂一般，从李倾月身上爆发，冲天而起。
整个天地哪怕被那银日爆发的数十倍光芒照耀，也猛然一黯。
一股浩瀚的阴影从李倾月身后、头顶升腾，弥漫天地。
宛若一方魔化的世界，血色流淌，枯骨遍地，埋葬着亿万生灵。
这是李倾月曾屠戮的所有人，在其身后形成了一方魔道世界，遮掩了整个天地。
宛若恐怖的无上地狱降临。
那一刻，感受到那股恐怖魔意与杀机的所有人，都齐齐震颤，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四件古皇兵下方的李倾月。
看到了那方可怕的地狱，所有人都忍不住颤动。
亿万生灵枯骨，血漫苍穹，如若无边地狱，这副画面，对人的冲击力，简直比那四件古皇兵还好恐怖。
“咔咔咔……”
剧烈的骨骼震鸣之音，从李倾月身上散发，她激发大半轮回神液，融入那柄断剑，小心翼翼如若珍宝般收起。
而后逆着四件古皇兵的镇压之力，一点点的起身，直至站直了身躯，双目冰冷的看向苍穹。
“为我！你无所畏惧！”
“为你！吾愿永世为魔！”
“屠尽众生，亦要让你复苏！”
(本章完)